松枝跪在绿毛的旁边,一边哭,一边用手狠狠抹掉哭出来的大鼻涕泡。
清水一样的鼻涕黏糊糊地和着眼泪糊了满满一脸。
松枝前所未有地狼狈,却也前所未有地轻松。
借着这场痛哭,他把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痛痛快快地发泄了出来,有方府的惊魂未定,有一路被强行压抑下来的羡慕和嫉妒。
他知道老爷他们是去了城东,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屋里只有一只因为松枝哭的快断气,着急想要从床底挪出来的绿毛。松枝痛痛快快放肆地哭着。
突然感觉手下的绿毛激动地开始挥舞袖子。哭泣中的松枝打这嗝,拍了拍绿毛:“你……呜呜呜……嗝,你别……别乱动……我呜呜呜呜呜……嗝嗝,我哭……嗝,哭哭就好了。”
回应他的,是更加激动的动作。
松枝眯着眼睛拼命想要睁开哭肿了的双眼,泪眼朦胧之中,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接着看着一片模糊的眼前出现好几个不同的色块。
后知后觉知道可能是屋子被人闯进来了。
松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一侧身,把绿毛挡在身后,结结巴巴道:“你们……嗝,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带头冲进来的衙役对着身边的人试了一个眼色,身边的人立刻点头,带着枷锁冲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松枝给绑上了。
松枝挣扎不过,反抗不行,只能拼着踢下去一个软垫,掉落的软垫结结实实挡住了正在拼命向外挣扎的绿毛。松枝的初衷是为了保护绿毛,但是绿毛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松枝被人抓走。软垫挡住了它挪出去的路。
绿毛激动之下,叫出声来:“嗷!!”
“什么声音!”衙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只顾着抓松枝,没有留意到床下的绿毛。
绿毛的这一声,彻底让他们发现了绿帽的存在。
于是几个衙役冲进去,从床下拖出了挣扎出来不得的绿毛。
其中一个衙役道:“老大,这里还有一个。”
衙役的老大摸着下巴看着头被麻袋蒙起来的绿毛:“正好连这个都省了,一起带走!”
“是!”
松枝扭动了几下,终于好不容易等到了眼睛能看得清晰一些,正要辨认周围的环境,就被身后的人往头上套了一个黑布袋。什么都看不见了。
衙役来的快去的更快,花楼里面照样维持歌舞升平,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出去很远,另外几个衙役才凑到头头的面前:“打听过了,是五个人一起来的,剩下的三个人好像手底下有些功夫,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朝东城那口井那边去了。”
头头听到这话,皱眉:“派人盯着那里,如果要是那三个人今晚都回不来了,就不用管了,如果今晚回来了,你们就立刻找人去通知大人。能从城东或者逃回来的人,身手一定不错,今夜的花楼有大人物在,不能把动静闹太大,剩下的那三个人要是回来,派人盯着他们,在他们离开花楼之后下手!”
来人应道“是!”接着立刻离开。
一队衙役经验丰富有条不紊地分成两批,一批继续在城内各大客栈和花楼寻找今天刚入城的新人,另一批人集结着抓来的人,趁着夜色浩浩荡荡上了南山。
松枝被蒙着头塞到了马车里,一路颠簸走了很久,久到松枝几乎已经麻木了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
另外几个和松枝一起被抓来的人被衙役押着塞进了某个地方。
松枝被推进地牢,过了一会儿,另外一辆马车上的绿毛才被人送了进来。绿毛的五感敏锐,凭着嗅觉蹭到松枝跟前,用肩膀撞了一下松枝的手臂。
走过的这一路,凡是要走路的地方,绿毛都是蹦着的。外面的人早就已经对绿毛产生了疑问,这次又看到绿毛几乎没有迟疑的带着遮挡视线的头套直接跳到了松枝的身边,几个人疑虑更大。其中一个人正要进来查看情况,突然听到了狼嚎声。
那人旁边的人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快走,是神使的声音,它们发现又外人闯进南山了,正在狩猎!我们得抓紧离开,万一被神使当做是闯入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人犹豫回头,指着地牢之中的人:“可是那些人——”
“快别管了,到了这里反正都是个死,谁还会有那个闲工夫担心他们生前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呢!”
一行人匆匆忙忙走了。
松枝在挣扎中碰到了绿帽的爪子。熟悉的触感让他一下放松了警惕:“是你吗?”
绿毛哼哼了两声。
松枝语气之中带着惊喜:“能不能帮我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话音刚落,松枝头上的东西就被他身边的人扯了下来。松枝顶着哭肿了还没有消肿的眼睛,看向身体另外一侧的人。
在注意到身边那个人之前,松枝首先看清楚的,是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窖。地窖并不小,但是却因为塞满了它容量以上的人而显得狭窄。地窖中的人有些和松枝一样被蒙着头,有些人没有被蒙着头。
而那些没有被蒙着头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眼神涣散,痴痴傻傻。
松枝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击中在了身侧。
他的身侧站着两个人,一个年龄大些,一个则看起来和他差不多。两个人也没有带头套,和所有在这个地窖里没有戴头套的人一样,身形狼狈,大概因为受伤或者失血过多什么的嘴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