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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4b1小说网 > > 红尘颠倒 > 第87章
    姜佚明叹了口气,说:“小景,以后咱们不来了,好不好?”

    黎景的眼眶中氤氲着一层雾气,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长久地沉默着。

    见黎景不愿提起,姜佚明便也不问。他话锋一转,问道:“刚刚在后院里,你是不是生气了?”

    黎景怔愣了片刻,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姜佚明的侧脸,说:“我……我没有。”

    姜佚明笑笑,说:“撒谎,你明明在吃醋。”

    黎景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像蚊子的嗡声一样,只重复着说,“我没有”,可耳尖的淡红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嗯”,姜佚明眉眼含笑,他没再坚持,而是轻声说:“好好好,你没有。”

    见姜佚明不再与自己相争,黎景反而愈发心虚。他无意识地绞着手,等到汽车驶上了滨海大道,黎景才忽然小声问:“那刚刚邱子墨跟你说了什么?”

    姜佚明笑了,他用余光看着黎景,虽没出言打趣,可眼神却充满着揶揄的意味。

    他没做隐瞒,如实说:“她想向我解释高三那年我给你写的情书,为什么会出现在林老师的办公桌上。”

    听到“情书”二字,黎景的脸霎时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就快要从枝头掉下来了。

    当初的那封情书,还未曾落到黎景手中,就被林老师摔在了他们两个的父母面前。

    他没机会将每一个字都印在脑中,却在混乱中大致扫了几眼。

    姜佚明的字刚劲有力,信也写得缠绵,虽说是道歉信,可情书二字倒是更为贴切。

    他支吾了片刻,说:“然……然后呢?”

    姜佚明笑笑,说:“过去那么多年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必旧事重提?”

    黎景被他说得云里雾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为何偏偏他一无所知?

    窥到黎景的迷茫后,姜佚明忽然说:“你是不是觉得她喜欢我?”

    黎景的脸更红了,他徒劳地摇摇头,说:“没,我没有。”

    “我跟她是一个初中的,我们那个学校,考上申城中学不容易。入学后,我跟她关系一直不错,她经常找我问题,我也愿意解答。”

    “只是,她对我,从来不是那种感情。”

    “哪种感情?”黎景擦了擦眼角,他抬起头来看着姜佚明的侧脸问道。

    姜佚明幽幽地了黎景一眼,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方向盘,淡淡地说:“你对我的那种感情。”

    黎景的脸更红了,他低声骂了一句“神经”,可这话却被他说得软绵绵的,不像是骂人,倒像是情人间的絮语。

    听到黎景骂自己,姜佚明忍不住发笑。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咱们读书那会儿,申城中学每年都有保送名额,她的成绩一直不错,却不在保送范围内。干掉的对手越多,成功的机会自然就越大。”

    黎景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与姜佚明分明是同学,可姜佚明口中的这些故事,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所以她把那封,那封……道歉信,偷偷交给了林老师?”

    黎景顿了一会儿,又问道:“那她最后保送了么?”

    “很可惜,我转班之后,她在年级的排名反而后退了几名,依然不在保送之列。”

    “但最后,她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申城最知名的学府。”

    姜佚明三言两语间,便勾勒出了事情的始末。只是他口中的故事,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的,还是邱子墨的。

    “啊”,黎景嘴唇翕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佚明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黎景的表情,一边说:“小景,我不想为难她。她原生家庭与我差不多,走到今天这步,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你听说过么?许多溺水的人,会在施救者靠近后,不顾一切地将对方摁进水中,最后双双命丧黄泉。”

    “对于溺水者而言,挣扎求生是本能,抓住一切机会也是本能。”

    “小景,我理解她的野心,但我也不想原谅她。”

    汽车停在滨海别墅前,只是两人都没有下车。

    姜佚明转过头,深深看着黎景,说:“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前途伤害我,但她同时也伤害了你。”

    “小景,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原谅。就算你不在意,我也会放在心里。”

    此时,姜佚明口中所说的,又何止是一个邱子墨?

    黎景沉默了片刻,他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看向车窗外湛蓝的天空,喃喃道:“我知道你对爸妈一直有怨言。可无论如何,他们毕竟生下了你,又养育了我。我对不起他们,是我的不告而别伤透了他们的心。”

    姜佚明嗤笑道:“养育了你又如何?他们养育的,是他们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可以是你,可以是我,可以是任何人,但却不是活生生的小景。”

    黎景哑然。或许从出生开始,他们就被命运系在了一条绳子的两端,永远纠缠,又始终处于两个极端。

    姜佚明释然了,但他不能。

    黎景无力地说:“或许吧。姜佚明,我没你那么聪明,也没你那么决绝。我只是……”

    话到了这里,竟有些难以启齿。明明已经三十岁了,却还在幼稚地渴望着爱。黎景别过头去,慌张地看向窗外,缄默良久后,他轻声说:“我只是很想有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