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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太心急,是他棋差一招。

    陈砺锋闭眼,算是认命了。

    谢知让封锁了消息,仁寿宫中的太后,还不知道前朝发生的巨变。

    “昨日跪了那么久,你依然不肯开口。今日过后,谢知让便是活着也无济于事了。登基大典他都不现身,怕是想要自己远走高飞,不顾你们母子的死活了。如此,你还要为他守口如瓶吗?”

    姜蜜仰头看着上首太后,沉默着没说话。

    心腹嬷嬷见姜蜜这般不知避讳,当即横眉冷竖,高声呵斥:“放肆!谁准许你直视娘娘容颜?”

    姜蜜笑了一下,轻声问道:“娘娘以为,今日的登基大典,当真能顺遂如意吗?”

    太后目光倏地锐利起来,手掌死死捏住座椅扶手,“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难道娘娘不清楚吗?”姜蜜反问。

    “卫王妃和卫王侧妃不忍自己的儿子进京搅和进皇权之争,故而在府内挑了最小的姑娘充做幼子送入宫中。”

    “那位姑娘,便是濮阳郡王。”

    太后仿佛整个人都被掠住呼吸,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她精心挑选的皇帝人选,居然是个女子?

    居然是个女子!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太后一把挥落桌上的茶盏,目光中隐隐透出几分狰狞。

    “她是女子又如何?她是女子,便正好叫我陈家儿郎同她诞下子嗣!日后,这天下便是陈家的天下!”

    姜蜜看着几近癫狂的太后,神情平静而冷淡,“你以为,你还有这个机会吗?”

    “拿下!将这贱人给我拿下!来人!来人!”

    可是无论太后如何嘶吼呐喊,宫殿内都沉寂如死水。

    没人任何人听命于她。

    太后看向大门处,又扭头看向右侧小门,一双眼睛有如铜铃。

    “母后是在找朕吗?”

    宫殿内忽然响起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

    太后愣了一下,瞳孔骤然放大,整个人都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

    皇帝……是皇帝……

    他活着回来了……

    随着皇帝缓缓走进仁寿宫主殿,两列羽林军兵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将整座宫殿包围。

    皇帝微微仰头,看着自己的养母,神色冰冷,眼中带着浓郁如墨般化不开的恨意。

    “来人,将这毒妇拿下。”

    羽林卫闻声而动,不顾太后的挣扎谩骂将人按倒在地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轻响,凤冠应声摔落,浑圆而富有光泽的东珠散落一地,发出不绝于耳的哒哒声。

    “混账!混账!本宫是你的养母!养母!你怎敢这般对我?”

    太后咆哮如雷,往日端庄不再,纤细脖颈上布满青筋,眼珠甚至微微向外突起。

    她死死瞪着皇帝,“为君者,不仁不孝,如何做这天下之主?你是想天下读书人将你脊梁骨……呃……”

    尖锐刺耳的质问声戛然而止。

    太后愣愣低头,发现自己的腹部被一柄长剑贯穿。她似是傻了一般,都感觉不到痛,只是呆呆抬头望向皇帝,满脸不敢置信。

    “你……你敢……弑母?”

    皇帝垂下眼帘,眼中凛冽寒光有如匕首,直直能插进人的心里去。

    “这一剑,五年前,朕便想给你了。”

    说着,皇帝木着一张脸,将长剑从太后体内抽出,而后换了一处皮肉再次捅进去。

    “噗嗤——”

    那是利剑划破皮肉、搅动血液的声音。

    “朕的爱妻,朕的皇儿。两条命,你要用什么还?”

    太后弓着腰,手掌紧紧捂住流着汩汩鲜血的伤口,口中断断续续道:“你敢弑母……你……不得……不得好死……”

    皇帝冷笑一声,利落地将长剑从她体内抽出来,“可惜朕死的时候,你是见不到了。”

    他沉声吩咐道:“将这毒妇押入诏狱,处凌迟之刑!朕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皇帝归京之后,以雷霆手段镇压怀揣异心的朝臣与宫人,下旨将陈家满门抄斩并株连九族。

    砍完陈家人的脑袋,菜市口的血足足洗了三天三夜。

    皇帝表面上安然无恙,实则陈家的那一刀,确确实实扎入了皇帝的胸口。

    太医诊断那一刀伤到了皇帝的肺腑,恐时日无多。这一路,不过是皇帝撑着赶回来的。

    此刻大仇已报、大敌已除,皇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体也每况愈下。

    三个月后,皇帝殡天,谥号怀明。

    临终前,怀明帝传位于瑞王,封锦衣卫指挥使谢知让为摄政王,封韩瓒为太傅,共同辅佐新帝处理朝政。

    同月,瑞王登基,改年号为熙和,大赦天下,免赋税,开恩科,休养生息,自此开启长达三十年的清平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