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鞋跟踩在铁质楼梯上，响声不算很大。斜侧墙面另一个透气扇因为年久失修早已停了转动，光从扇叶折射在楼底地面，这很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空气中漂浮着细小尘埃，这地方空旷且透露着诡异。
“我需要的代价很大。”
那么，是什么样的代价呢？
木偶戏台上，一个身形佝偻的诡异男子站在那，衣着打扮很颓废，头发遮盖了大部分视线，从鼻梁处开始，男人整个上半张脸都陷进了黑暗里，他的皮肤表面画满了各式玩偶纹身，包括脸的黑色区域也是纹身。盯久了看，会让人产生极高的不安定情绪。
男人指尖操控着面前的小型木偶，木偶顶多有半个巴掌大，制作相当精美，他佝偻的身形遮盖住了地面本有的微弱光线，两只木偶沉浸在了黑暗里。
“那是两个...双胞胎姐妹？”
戏台后方，伏小诗与修肆站在黑暗中，她眼睛有些不敢往男人身上看。但很担心秋，只留了个背影的秋，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男人操控着的两个小木偶，一个躲在门外，一个躺在床上，这种场景，好似在暗指什么。
“给我五个东西，你可以慢慢考虑。”
“不用考虑了，全给你，先说第一个。”
秋的声音不冷不硬，她昂头，二人目光相交，他往上直了些背脊，透过秋，从她背后看去，伏小诗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只听修肆安慰道。
“别慌，他不是在看我们。”
“嗯？可是他的目光...”伏小诗有些不确定，但好像还真是，虽然看不清男人眼睛，但他真的好像在空气中锁定着什么东西一样。
“他叫枢傀，是个偶师。“
“偶师是他家里传承下的行业，以前算是个大户，但自从电影行业发达了，偶师这行业也几乎绝迹，后几代都改了行，只有这个人，从小对这些没有灵魂体的东西感兴趣，据他所说，高端偶师，能给与这些木偶灵魂。”
“是不是挺好奇的？”
“我还有个内部消息。”
修肆勾起手指，微微俯下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伏小诗也很自然凑过了耳朵，黑暗中二级变异犹大视力也很强大，所以能够看到，这女人小巧的耳垂光滑洁白，连耳洞都没穿。“他没变异以前，就能看见灵魂了。”
“因为他和我一个亲戚比较相似，所以我们成了朋友。”
伏小诗当然不知道，修肆说的亲戚是指谁，不过心里很默契地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死后世界，天堂之门，偶师...这些都和人死后会变成什么而牵连。原本正常的人类世界，早就有一些疯子看透了某些东西。
“那么...他现在是不是...能...制作真的肉体？”
“呃...算是吧。”
伏小诗脸颊有些发烫，耳边温温的，她咳了一声，听完悄悄话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晃神之间，面前宽大温和的手掌，不知从哪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棒棒糖。
“这是回礼，你好像很紧张。甜食，有助于放松神经。”
男人拨开糖纸，冲伏小诗晃了晃，淡粉色棒棒糖送到嘴边，伏小诗唔了声，张口咬住了，淡淡的甜味从舌尖扩散开。不过她本人并未察觉，修肆的每一个举动都由他而主导，她并没有什么推脱的权利。
二人窸窸窣窣的谈话声没有引起前方做交易的两个人，他们都非常专注。
“异能是吧，可以。”
秋其实很不爽，跟了她五年左右的“姐姐”，今天得拱手送人，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虽然相信这是姐姐，可她还是明白，这个姐姐是个假的。
“哦...你知道这是什么含义么。”
枢傀提醒她，异能夺取之后，秋就不算变异者，二级变异同时也会作废，相当于是无了异能，和普通人一样，甚至...连伏小诗都不如。作为曾经恐怖组织里的成员，仇家肯定不少，以后她不可能有自保能力的。
“无所谓，这代价也不算高。”秋目光相当冷静，答应了给了他第一个“东西。”站在台阶上的枢傀发出了笑声，又细又尖锐。
伏小诗那里是视野盲区，她不知道枢傀拿出了什么东西，但双眸只在她心脏部位比了个手势，无形的东西便从她身体里牵引了过来。
他能看见“姐姐”，臃肿的庞然大物，正挪动着身躯走上了台阶，绕到了他的身后。枢傀显然很兴奋，开始召唤起了姐姐，让她掀开了身后的幕布，顿时，一个和房间同等级，卷缩着的巨大骷髅出现在了视线中。不知性别，没有头发，估计站起来，上半截身体都能支出天花板。但傀儡的腹部是有肉的，没有外层人皮，可拥有颜色猩红鲜艳的整个子宫。
显然这是一个未完成的躯体，而枢傀已经找到了能操控这巨物的...傀儡。“姐姐”昂着头，她对秋没有丝毫留恋，注视着那副骨架，听从枢傀的命令，缓慢拾起了散布在骨架周围的细丝线。那副骨架紧接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烟尘从上边落下来，就连房间木质地面也跟着震动。
从后方视角看，骨架开始起身，随后佝偻着身形，整个脊椎紧贴着天花板，骨架姿势如同枢傀一般，笼罩在所有人上方。那种令人窒息的巨物压迫感传来，伏小诗冷汗直冒，但令她更加难以接受的是，枢傀说出了最后他需要的四样东西。
“我要....”
“你的一只眼睛。”
“一只耳朵。”
“一条胳膊...”
“还有，一条腿。”
这四样东西一样不能少，不然不可能复活她的妹妹。枢傀好似在做什么轻松交易，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每日吃饭需要的勺子，贴心地用胸口布料擦了擦，扔在了秋的面前，骷髅手拿巨斧，头顶上方，漆黑的骷髅眼，也安静注视着她，像即将处死秋的死神一般。
“不要！这交易我们不做了！！”
唐突的声音响起，嘴里含着的棒棒糖已经被她扔在了地上，修肆往脚边看了一眼，任凭她冲了过去。
“这交易我们不做了，好不好，秋！”
伏小诗一路小跑，可速度不够快，秋早已从他把勺子扔下来那一刻，毫不犹豫拿起，睁大眼皮往里挖去。
血红的泪从瞳孔中汹涌而出，伏小诗也吓傻了。
“没关系，这些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