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阁(NPH重生忠犬)》 她重生了 姜冉睁开眼,久违的阳光刺激到眼睛,使她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四肢,还好,都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姜冉躺在地上,似自嘲,似快慰,像个傻子一样大笑了起来。让眼泪肆意流下,打湿了脑后的秀发。 “姜冉啊...连老天都看不过去,让你重来一次。” 上辈子,她错将真心喂狗,却落得个被削成人彘的下场。 她管理着冷阁乃至其分部,养着上下几千人,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忠诚于她。 是啊,食人肉,饮人血的地方,哪有真情可言。 眼珠被挖出来,舌头被割断,被削成人彘,腹腔被破开,器官散落一地。关在阴暗潮湿的玻璃缸里,与剧毒的爬物共处一室,被当做长期口粮。 就因为她是人人喊打的冷阁主人,恶势力的领头者?说起来倒也真是可笑。 抚养那么多弃儿,除了履行冷阁的规矩,为他们打下灵魂烙印,一辈子只能替冷阁办事外,她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他们的事。 可是,在自己被抓住时,没有一个人救自己。 甚至,连自己的位置,都是他们暴露给那些名门正派的。 姜冉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忠犬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可以救自己。 她跌跌撞撞地走向一家茶馆,她要打听一下,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姜冉点了一杯茶,坐在角落里,竖起耳朵听其他茶客的闲谈...... “最近墨大侠拒绝了李家大女的求爱呢,啧啧,没有实力的人哪敢啊,李家可是几大名门之一呢。” “对对,还有独孤军师,都传他表面是丞相,其实早已掌握朝廷实权了!” “你不怕被砍头啊!要我说苍将军才厉害呢,一个人就血洗雁家,整个人都像在血里泡过呢。” 姜冉忍不住上前,轻轻问“敢问各位谈论的可是墨濯清,独孤殇,苍钧?” 提起这三个名字时,姜冉的心还是止不住地一阵抽痛。 她曾最为信任的三个人啊,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却失了踪迹。 “正是,小兄弟刚出师门游历吧?你谁不知道都行,可唯独不能不知道这三位大人物啊!不然会被不知多少女性当做土包子的!” “那请问,如今冷阁怎样了?” 当年最出名的黑恶组织,人闻丧胆的杀手,各种恶毒的谣言传遍大街小巷。 “嘘!小兄弟,念你刚出师门不清楚规矩。前辈我就警告你下,这在外头可不能随便提到!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就是酷刑啊!” “为什么啊....?” “三位大人都是在冷阁受尽欺辱逃出来的,这两个字绝对不能在他们面前提起——尤其是那女魔头的名字,虽然她早就死透了。” “不说了,我可不想掉脑袋。” 姜冉浑浑噩噩地回到座位上,手中的被子都差点拿不稳。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受尽折磨逃出来的。 真相,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这三个名字,曾经带给她多大的希望,最后就带给她多大的绝望。 她自问对他们无愧。 墨濯涟,她将冷阁所有的财政交给他打理,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们最后的对话 ——濯涟,我想买件红衣,你觉得我穿红色会好看吗? ——主人穿什么都很好看。 结果她刚买了件红衣,想要回去穿给大家看的时候,就被名门正派堵在了路上。 再然后.....姜冉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去回想。 独孤殇,她的左护法,上知天书下通地理。 就是因为过于聪明,让自己看不透他的想法 。 他本来该有更好的前景的,不该只局限于在天天被人喊打喊杀的邪恶组织里。 所以在他十八岁生辰时,自己准备将自由还给他。 她写好了文书,为他打点好了一切,只等时候一到举行仪式。 可惜,在他生日的前一天,自己却出事了。 苍钧,她的右护法,基本就是个大冰块。 也应该是最恨冷阁的。 让他不得不修魔,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月圆之日还会承受反噬之苦。 她为此还一直愧疚,对苍钧也是有求必应。 哪怕知道他想要推翻冷阁。 她突然发现,居然没有百里奚的消息。 他应该,也是恨自己的吧。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平淡淡经营一家医馆,娶妻生子。 是冷阁毁了他的梦想,连带杀死了他的未婚妻。 她怎么会不知道百里奚在她的膳药里放了什么呢。 只是......她早已百毒不侵了。 说来,自己对冷阁也不过是责任罢了。 家族的一脉相承,长辈在她及笄那年便给她举行了血祭,让她后半生都与冷阁捆绑在了一起。 从那时起,她再无伙伴,童年单纯的快乐成为了奢望。 人们看见她就是恐惧和憎恶。 每次出门都要带上斗笠,带上面帘。 她还从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是我自己贱(H)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可以不带上厚厚的面帘,沉重的斗笠上街。 她像个刚出生的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冷阁应该已经不存在了。 主人一死,冷阁对走狗们的灵魂束缚就消失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盼着自己死掉。 她听到下人们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她怎么还不死。” 她想象过很多次自己的死法 却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死的这么难堪,‘死’了这么久。 整整两年,她被多少正义之人肆意观赏。 平时看起来仙风道骨,正义凌然的人,此时却露出了人性下的阴暗面。 “雁兄真是英勇,连修真者都忍受不了这蛊毒养成的蛇王之毒,也只有这魔头能撑这么久。” “依我看,不如割下她的耳朵喂狼。” 姜冉用空洞洞的眼眶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感觉到了属于他们的气息,虽然她不知道是四人中的谁。 她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哪怕知道他们想将自己血刃。 她必须是,也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冷阁阁主。 但现实是残酷的,自尊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碾成渣滓,一文不值。 她已经没有泪可以流了,只有血。一滴一滴落在土上,引得毒物又开始躁动。 周围胆小的修真者已经开始发出干呕的声音。 精神上的耻辱比肉体的疼痛更让人崩溃。 她放弃挣扎,任由毒物撕咬自己刚长出的肉,被注射毒液的地方已经发黑发紫,溃烂流脓。 她虽不会死于毒,但代价是毒发时承受双倍的痛。 姜冉的思绪渐渐回笼,她看向人来人往的城门口。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又活过来了。 她在街上慢慢地走,细细感受自己上辈子从未有机会接触的喧闹与繁荣。她守了冷阁几年,就咀嚼了几年的孤独寂寞。 忽然,一家名字独特的医馆吸引了她的注意。 “溪念...?”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那个嫡仙一样的男子,那个恨自己入骨的男人。 “请问有人在吗?”她敲了敲柜台 “姑娘何事?”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从后厅走出来,待看清客人的面容,他惊讶地愣在原地。 过了数秒,他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伪装成她的模样!” 姜冉冷冷地看着他“百里奚,你的子蛊还没除去吧?” 听到这句话,男人失了态,几步上前用力地将姜冉拥入怀里。 “你真的回来了......”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放开我。”姜冉用力挣脱他的怀抱,“我说过放你们自由,即使冷阁已散,我也不会食言。” 百里奚垂下头,再开口却是带着明显的恳求意味“能不能......不要......” 姜冉却钳制住他的下巴,强迫男人对上自己的双眼,“百里奚,你不是做梦都想杀了我重获自由,好和你的未婚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她冷笑着背过身,走向后厅。 “百里奚,我命令你,肏我。” 百里奚的手脚渐渐不受控制,毕竟身为子蛊,只有听从母蛊的份。 百里奚垂下头,掩去眼底那份苦涩。 他在杀死她这条路上努力了九年,却在最后一刻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幼稚。 她在男人面前缓缓褪去里衣,露出光洁的酮体。 没有足够的前戏,就坐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疼,像被利刃狠狠劈成两半。 处子血混着血壁破皮的鲜血流出来,但好歹为巨物的进出提供了润滑。 这样的疼痛,她尝过无数次,倒也麻木了。 百来下后,身体开始了最原始的反应,有花液顺着甬道流出。 她将泪与呻吟都咽回肚里,因为她背对着他,百里奚只能看见一对香肩抖动着,身上人在无声的哭泣着。 而他因为命令,只能做着最原始的挺腰抽送的动作,任由快感累积。 “阿冉......”百里奚试图开口安慰。 “别喊我阿冉,我知道我现在有多贱,让恨自己入骨的人肏自己,哈。”姜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很快扭过头去。 百里奚的心抽痛了一下。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天—— 自己正写着药单,少女欢快地跑进来,“奚,你在写什么”“起死回生丹的药方。”“是给我准备的吗?” 身旁的少女期颐地望着自己,而他沉默地写着药方。 “苍钧说的没错,我就是自己作贱。”充满光亮的双眸黯淡了,少女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默默地离开。 他拆开信,刚看了开头,便激动到打翻了墨砚。 ——他的未婚妻并没有死。 信封里夹带着他曾赠予的发簪,更加让百里奚笃定了这一事实。 他急匆匆地赴约去了。 这一场赴约,却成了他最后悔的事。 他的未婚妻已经成了皇帝的妃子,当他质疑她时,她淡然一笑“你能给我荣华富贵吗?傻子才会愿意和你一起开个小医馆,做一辈子穷人。”念此,她却话风一转,“阿奚,皇帝招你进宫当御医,你想,如果你同意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够了,”百里奚冷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窥觑的是起死回生丹的药方。我早就说过,药方还不完整!” “百里奚,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为了药方,谁愿意委身讨好你这么个穷光蛋!”女人愤怒地离开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他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因为冷阁有药方残片,他们就故意宣扬自己的医技吸引冷阁的人来。 因为冷阁只收了无牵挂之人,他们就上演了冷阁之人杀害自己未婚妻的好戏。 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为他们所用。 突然女人又出现在门口,阴恻恻地笑着说,“百里奚,过了今天,你可别求着我带你入宫。” 他感到不对劲,体内的子蛊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母蛊出事了。 他从窗户飞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冷阁。 他忽然觉得,这世上唯一没想过利用他的人,就是自己曾最痛恨的人了吧。 你说这世道多可笑,真情实意的人被曲解,假意做戏的人却被当真。 当他回到冷阁时,却只看到名门正派们屠杀冷阁部下的情景。 不对,如果阁主或护法在场,他们绝不敢如此造次。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得用毒拖延时间。 终于,他等回了左右护法与墨濯涟,却再没见到他的阁主。 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他们锻造的魔棺里。 “连清洁都没有办法了吗....?”墨濯涟咬着牙问 独孤殇摇摇头,“皮肉脱离的太严重了,最多只能将肉里寄生的毒物清除。” 墨濯涟突然大哭了起来,“主人一定很疼...” 而自己僵硬地用布条遮住她空荡荡的眼眶,轻轻的用花遮住她残破的肢体,仿佛她只是被花掩埋了。 “举行仪式吧。”苍钧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等自己回过神,仪式早已结束多时。 他开了个小药馆,日日钻研起死回生丹的残片。 独孤殇说,只要制作成功起死回生丹,再收集足够多的怨灵,找到最适合阁主灵魂的宿体,就可以用古老的禁术复活阁主。 身上人忽然达到了高潮,剧烈收缩的穴肉绞得他头皮发麻,精关要失守了。 随着灼热精液的喷发,有什么东西随着精液离开了他的身体。 百里奚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与她唯一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姜冉胡乱地擦了擦下身的泥泞,忍着下身的酸痛,跌撞地向门口走去。 “去看看苍钧吧,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门口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姜冉轻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但在百里奚耳里却好似惊雷—— “我的罪已经赎完了,百里奚,别再侮辱我了。” 这句话像彻底宣判了他的死刑,剥去了他全部的力量。 他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下身依旧挺立着,棒身与衣服上沾染着她的处子血,溢出的花液与精液,长发披散在床上,平日时时注意形象的他此刻却像个疯子。 眼眶又控制不住的红了,他用手捂住脸。 “阿冉,阿冉,阿冉.......”不断地用颤抖着的声音轻轻重复这两个字。 既然你的罪赎完了,那就换我来赎罪吧。 好好休息一下 夜晚的都城也很热闹,没有人会注意到姜冉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 清冷的月光被街道各处温暖的烛光阻挡在门外,连带着自己。 在拥挤的人潮里,她踌躇着,寻不见归处——京城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缕残魂,为了完成自己生前的遗愿罢了。 她抬头——又是一年满月之日啊。 对于苍钧,她最愧疚的,就是让他不得不戴上那冰冷的铁面具,来遮掩被魔气腐蚀的脸。 眼白早已被染黑,眼瞳泛着诡异的红光,皮肤皱皱巴巴像被抽干了水分。 所幸,她知道恢复的药方,就差最后一味药引。 月圆之日,就是魔气反噬的日子。在冷阁的时候,他总是要在血池度过整个晚上。 那些正派人士总传谣说血池里的血是多少未成年的少男少女的心头血汇成的。 确实是未成年的少女,也确实是心头血,不过是她的罢了。 没有人会知道血池的水在平日是清澈见底的,也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心头血能驱散魔气。 这也是她不能说的秘密。 天理难容的女魔头,其心头血却比圣物还洁净,能驱散魔气,防止人走火入魔。 但若对修道者或普通人使用,他们就会变成后天魔体,一辈子只能修魔。 “这就是冷阁的罪行之一吧。”苍钧第一次见到血池的时候厌恶地说道,“为了提升修为,害死无辜者。” 姜冉不能反驳,也不能解释,这些秘密只有历任阁主可以知道。 她只能惨白着脸,忍着胸口的疼痛,忍着失血过多的眩晕,一言不发地离开。 三年了,不知道三年来的月圆之日他是怎样度过的。 冥冥之中,她觉得他会去血池。 她也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在刚成为阁主时,她就是靠着自己的第六感逃过一次又一次正道人士的追杀。 之前,她面前万千敌人,背后空无一人。 现在,她面前空无一人,背后亦空无一人。 血池的门只在月圆之日打开,平日只有姜冉可以用密匙打开。 其实单论环境,这里很像一处世外桃源。从布满青苔的石阶走下,踏在成片的柔软草地上,白花蓝花粉花开满草地,高高矮矮汇成一片花海。天然的石泉汇成血池,淡淡的薄雾浮在水面上。因为三年来她都没有进行血祭,小动物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池里有几条红尾锦鲤忽隐忽现,花丛里有几十只蝴蝶嬉戏追逐。 姜冉从石头里抽出血祭用的匕首,对着胸口插入又拔出。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不由跪在了池边。 粗糙的石块划伤她的手心,滴落在草地上。瞬间,姜冉脚下的草地都被染成鲜艳的红色。 看着池水渐渐变红,翻滚着妖异的水花,她忍着眩晕,在胸口点了三个穴位,止住了血。 看着再次了无生机的血池,姜冉有些难过。 对了,自己曾拜托苍钧做的秋千应该也还在吧。 那是她前世唯一向他索求的东西。 每次伤心时,她就会一个人坐上秋千。 她喜欢荡秋千的感觉,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可以自由地飞离这里。 她把秋千藏在一颗高大的树上。秋千是用檀木做的,几年过去还是有种淡淡的香味,只是绳子有点老化了。 姜冉轻轻荡了起来,思绪慢慢飞远。 黑色的裙摆随风飘扬,少女像极了一只蝴蝶,黑色的,象征着死亡与不详的蝴蝶——只是上辈子,蝴蝶被囚禁在小笼子里,还被折了翼,拔了腿,断了触角。 苍钧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想,看来自己的心智也被魔气侵蚀了,都出现幻觉了。 不过,梦里的她是完整的,足矣。 自从那次和独孤殇混在某个修真门派里潜入雁家地下室,看见姜冉的模样,他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女孩血淋淋的样子。 回去后,没过几天,独孤殇找上门来说要救阁主出来,理由是她曾写文书说要还自己自由。 苍钧觉得这理由蹩脚透了,但他还是同意了独孤殇的计划。 但是那时的他们还太弱小,且冷阁刚被屠门,动不了像雁家这种庞大的家族。 于是,四个人凑在了一起,谋划起一个长达两年多的计划。 这是第一次,他们聚在一起,无需阁主的命令。 独孤殇凭借自己的才识成为了朝廷中的丞相,渐渐吞并朝廷势力。苍钧也成功掌握兵权,配合独孤殇的动作。墨濯涟控制住了财权,而百里奚的地下情报网已经扩张到其他国家。 “苍钧,你身上怨气好重。”姜冉皱了皱眉,男人身上的怨气已经浓郁到开始化成实体了。 “我......”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她,自己只要再上几次战场,就可以收集足够的怨灵来复活她。 “你不知道怨气也会反噬吗?你是人,怎么可能同时承受两份反噬!”姜冉有些生气,几步走到男人面前,透过面具看向那双红色的眸。 “可你也是人啊。”苍钧轻声道。 他记得自己屠杀雁家时,被自己削人彘的雁家家主惊恐地对着自己说——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她也会死!她可是靠着我的真气才能活这么久! 自己冷冷地笑了:“那还真是感谢你,让她生不如死这么久。” 苍钧忘不了,当时姜冉用嘴型恳求他——杀了我。 身后,雁家家主的头颅滚到了一边,在阵法下,数百条怨灵被吸入苍钧的身体里。 他知道一旦怨气凝成实体,就是自己丧命的时刻。 但是他不悔。 他又想起墨濯涟红着眼眶,对自己怒吼“主人瞎了眼才会动用禁术救你!她把自己的命分了三分之一给你!你却因为自己不得不修魔而恨她!白眼狼!混蛋!她就该让你死在那天!” 每分每秒的生命,都是她给你的。 他杀死了自己的杀父仇人,也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苍钧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跌坐在姜冉曾经的院子门口。 姜冉向来不是个喜欢拿人情说事的人,所以她选择了隐瞒。她曾对墨濯涟说:“我不希望你们只是为了偿还人情而为我卖命。” “苍钧”姜冉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唤回他沉浸于回忆的注意力,“去血池里吧。” “你,可是用的自己的血?”苍钧道出心头的猜想。 他来过两次血池,但池水清澈见底,和他记忆中血池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问过独孤殇,那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居然也沉默了。 姜冉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快去吧,魔气反噬的时间要到了。” “不,”此刻的苍钧像只摇着尾巴的狗,黏着姜冉不放,“我的命本就是你给的。” “苍钧,我不再是那个16岁的小女孩了。”姜冉缓缓将手附在苍钧眼睛上,“去吧,好好休息一晚。” 每任冷阁阁主都会催眠,这种催眠相当于意念移植,被催眠的人会听从阁主命令,成为一条走狗。 但姜冉在位的时候,她未对任何人使用过。 即使长老曾告诫她——不催眠的狗,都是蛰伏的狼。 她决定先去见见主谋,那个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 好好休息一下 夜晚的都城也很热闹,没有人会注意到姜冉有些怪异的走路姿势。 清冷的月光被街道各处温暖的烛光阻挡在门外,连带着自己。 在拥挤的人潮里,她踌躇着,寻不见归处——京城这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缕残魂,为了完成自己生前的遗愿罢了。 她抬头——又是一年满月之日啊。 对于苍钧,她最愧疚的,就是让他不得不戴上那冰冷的铁面具,来遮掩被魔气腐蚀的脸。 眼白早已被染黑,眼瞳泛着诡异的红光,皮肤皱皱巴巴像被抽干了水分。 所幸,她知道恢复的药方,就差最后一味药引。 月圆之日,就是魔气反噬的日子。在冷阁的时候,他总是要在血池度过整个晚上。 那些正派人士总传谣说血池里的血是多少未成年的少男少女的心头血汇成的。 确实是未成年的少女,也确实是心头血,不过是她的罢了。 没有人会知道血池的水在平日是清澈见底的,也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心头血能驱散魔气。 这也是她不能说的秘密。 天理难容的女魔头,其心头血却比圣物还洁净,能驱散魔气,防止人走火入魔。 但若对修道者或普通人使用,他们就会变成后天魔体,一辈子只能修魔。 “这就是冷阁的罪行之一吧。”苍钧第一次见到血池的时候厌恶地说道,“为了提升修为,害死无辜者。” 姜冉不能反驳,也不能解释,这些秘密只有历任阁主可以知道。 她只能惨白着脸,忍着胸口的疼痛,忍着失血过多的眩晕,一言不发地离开。 三年了,不知道三年来的月圆之日他是怎样度过的。 冥冥之中,她觉得他会去血池。 她也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在刚成为阁主时,她就是靠着自己的第六感逃过一次又一次正道人士的追杀。 之前,她面前万千敌人,背后空无一人。 现在,她面前空无一人,背后亦空无一人。 血池的门只在月圆之日打开,平日只有姜冉可以用密匙打开。 其实单论环境,这里很像一处世外桃源。从布满青苔的石阶走下,踏在成片的柔软草地上,白花蓝花粉花开满草地,高高矮矮汇成一片花海。天然的石泉汇成血池,淡淡的薄雾浮在水面上。因为三年来她都没有进行血祭,小动物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池里有几条红尾锦鲤忽隐忽现,花丛里有几十只蝴蝶嬉戏追逐。 姜冉从石头里抽出血祭用的匕首,对着胸口插入又拔出。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不由跪在了池边。 粗糙的石块划伤她的手心,滴落在草地上。瞬间,姜冉脚下的草地都被染成鲜艳的红色。 看着池水渐渐变红,翻滚着妖异的水花,她忍着眩晕,在胸口点了三个穴位,止住了血。 看着再次了无生机的血池,姜冉有些难过。 对了,自己曾拜托苍钧做的秋千应该也还在吧。 那是她前世唯一向他索求的东西。 每次伤心时,她就会一个人坐上秋千。 她喜欢荡秋千的感觉,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可以自由地飞离这里。 她把秋千藏在一颗高大的树上。秋千是用檀木做的,几年过去还是有种淡淡的香味,只是绳子有点老化了。 姜冉轻轻荡了起来,思绪慢慢飞远。 黑色的裙摆随风飘扬,少女像极了一只蝴蝶,黑色的,象征着死亡与不详的蝴蝶——只是上辈子,蝴蝶被囚禁在小笼子里,还被折了翼,拔了腿,断了触角。 苍钧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想,看来自己的心智也被魔气侵蚀了,都出现幻觉了。 不过,梦里的她是完整的,足矣。 自从那次和独孤殇混在某个修真门派里潜入雁家地下室,看见姜冉的模样,他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女孩血淋淋的样子。 回去后,没过几天,独孤殇找上门来说要救阁主出来,理由是她曾写文书说要还自己自由。 苍钧觉得这理由蹩脚透了,但他还是同意了独孤殇的计划。 但是那时的他们还太弱小,且冷阁刚被屠门,动不了像雁家这种庞大的家族。 于是,四个人凑在了一起,谋划起一个长达两年多的计划。 这是第一次,他们聚在一起,无需阁主的命令。 独孤殇凭借自己的才识成为了朝廷中的丞相,渐渐吞并朝廷势力。苍钧也成功掌握兵权,配合独孤殇的动作。墨濯涟控制住了财权,而百里奚的地下情报网已经扩张到其他国家。 “苍钧,你身上怨气好重。”姜冉皱了皱眉,男人身上的怨气已经浓郁到开始化成实体了。 “我......”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她,自己只要再上几次战场,就可以收集足够的怨灵来复活她。 “你不知道怨气也会反噬吗?你是人,怎么可能同时承受两份反噬!”姜冉有些生气,几步走到男人面前,透过面具看向那双红色的眸。 “可你也是人啊。”苍钧轻声道。 他记得自己屠杀雁家时,被自己削人彘的雁家家主惊恐地对着自己说——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她也会死!她可是靠着我的真气才能活这么久! 自己冷冷地笑了:“那还真是感谢你,让她生不如死这么久。” 苍钧忘不了,当时姜冉用嘴型恳求他——杀了我。 身后,雁家家主的头颅滚到了一边,在阵法下,数百条怨灵被吸入苍钧的身体里。 他知道一旦怨气凝成实体,就是自己丧命的时刻。 但是他不悔。 他又想起墨濯涟红着眼眶,对自己怒吼“主人瞎了眼才会动用禁术救你!她把自己的命分了三分之一给你!你却因为自己不得不修魔而恨她!白眼狼!混蛋!她就该让你死在那天!” 每分每秒的生命,都是她给你的。 他杀死了自己的杀父仇人,也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苍钧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跌坐在姜冉曾经的院子门口。 姜冉向来不是个喜欢拿人情说事的人,所以她选择了隐瞒。她曾对墨濯涟说:“我不希望你们只是为了偿还人情而为我卖命。” “苍钧”姜冉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唤回他沉浸于回忆的注意力,“去血池里吧。” “你,可是用的自己的血?”苍钧道出心头的猜想。 他来过两次血池,但池水清澈见底,和他记忆中血池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问过独孤殇,那个无所不知的男人居然也沉默了。 姜冉僵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快去吧,魔气反噬的时间要到了。” “不,”此刻的苍钧像只摇着尾巴的狗,黏着姜冉不放,“我的命本就是你给的。” “苍钧,我不再是那个16岁的小女孩了。”姜冉缓缓将手附在苍钧眼睛上,“去吧,好好休息一晚。” 每任冷阁阁主都会催眠,这种催眠相当于意念移植,被催眠的人会听从阁主命令,成为一条走狗。 但姜冉在位的时候,她未对任何人使用过。 即使长老曾告诫她——不催眠的狗,都是蛰伏的狼。 她决定先去见见主谋,那个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 我们都没有资格 “准备去找我?”姜冉刚踏出血池的大门,就看到身着华服的男子倚靠在一棵大树下。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极了一只花狐狸。 “......独孤殇?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姜冉有些讶异。 “不仅是殇哥哥哦,我也知道了!”树上跳下一个人,蓝色的剑客服,马尾高高的扎起,是她所熟悉的少年——墨濯涟。 “是百里奚给你们报信的吧。”但是,为什么他们那么笃定,自己会出现在血池? “谁报信不重要。我更好奇,阁主您是怎么突然复活的。”仪式还没完成,姜冉却突然出现这件事,又一次颠覆了独孤殇几百年来累积的经验。 她总能更新独孤殇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她就像秘密的集合体,却从不轻易显露。 她像一头孤狼,已习惯独自在角落里咀嚼寂寞。 她又像一头高傲的狮子,绝不容忍旁人知晓她的脆弱,将伤口藏的严严实实,再摆出无畏的样子。 “我如何,似乎不干独孤丞相的事呢。”姜冉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越来越严重了,往日她都会睡一觉来恢复。 不能再拖了,她决定结束对话——“我想丞相的事也不急于这一时解决,恕我先行......” “主人,对不起。”墨濯涟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 姜冉只感到后颈一疼,接着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墨濯涟看着怀里的少女——因失血过多,肤色有些苍白。 他恍惚了下,这是她第几次倒在自己怀里了? “回府吧。”独孤殇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你先行一步吧,有风她会睡不安稳。”墨濯涟头也不抬,低声回答。 他伴了她十年,她的喜好早已被他摸透。 “随你。”独孤殇本准备使轻功离开的,不知怎的,居然也陪着墨濯涟走了起来。 两个人在夜幕下走着,繁星缀在空中,月光清冷,投下斑驳树阴,拉长了人的影子。 “独孤殇,她没出现前,我一直想着要怎么面对她,要怎样解释。听到百里消息的那刻,这些想法却都被丢的一干二净,只想着——她回来就好。”墨濯涟顿了顿,少年感的脸上透着坚定,“我只要能护她此世周全就好。” 独孤殇有些轻佻地回头看向他说:“你先处理了你的烂摊子再说吧。”接着,又望向空中那轮明月,喃喃道,“其实,她比谁都聪明。我们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 听此,墨濯涟脸色一白,心里也跟着冷了一截。 姜冉曾说过,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心腹的背叛,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若被她知晓自己的来意,恐怕不仅是灵魂烤炼这么简单。 是何时起,他开始在意姜冉对自己的看法了呢——不是出于命令的在意。 “你若不早些断干净,他们迟早会发现她的踪迹,难道说——你还想看着她再成一次人彘?” 待墨濯涟安置好姜冉,从屋内出来时,便看见独孤殇倚靠在树下,用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自然知道,但冷阁阁主的印记是烙在元神上的,除非她......”墨濯涟噤了声,她的死亡是四个男人之间永远的禁忌,“只有他们有办法解除。” “我希望你自有分寸。”独孤殇盯着少年略带蓝色的眸子,说着边转身准备离开,“别再伤害她第二次。” “难道你就有资格说我了吗!别忘了,是你眼睁睁看着她被抓走的!”少年有些恼羞成怒,愤然开口。 门口的身影明显踉跄了下,却还是消失在了夜幕下。 “其实我们都没有资格谈伤害啊......”墨濯涟堪堪靠住一颗枯树,继而滑坐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臂弯里,无力地说。 在她面前,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伤害便是伤害,又何必争个深浅。 早已鲜血淋漓的心,多一刀少一刀,也无所谓了。 姜冉早在墨濯涟为她捻被角时就醒了,只是一直藏匿着气息避免被发觉。 两个人的谈话她一字不漏的听完了。 看来,还有很多是她不知道的啊。 四个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却没有一个来救自己。 更甚者,他们就是这件事的帮凶。 为什么,胸口的疼痛会比身体上的更难熬呢。 为什么,不知不觉眼泪就沾湿了枕头。 明明,她应该已经放下了。 不恨,不爱。 但,仿佛有什么在挣扎着,想从层层禁锢中挣脱出来,大声呐喊——不该是这样的。 她对他们付出百分百的信任,换回来的却是一个比一个虚假的做戏。 墨濯涟的须臾奉承,当她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出门就会有人追杀吗,明明她只告诉了他自己的行踪。她知道他的困窘,于是将冷阁的财务交给他,想不动声色的帮助他,他却变本加厉。 百里奚的虚情假意,当她真不知道那些药会使人慢慢丧失神智,变成痴呆,最后丧命吗。他温柔地喂着自己喝下一碗又一碗毒药,眼底的厌恶却比药还苦。 独孤殇的不作不为,她放纵他翻看冷阁书阁的藏卷,放纵他以自己的名义残害生灵。她在他脆弱的时候展开羽翼,他却冷眼旁观自己被酷刑。 苍钧的冷言嘲讽,就算他不言不语,眼中的恨意也是浓郁到不能忽视的。她知道他曾经的志向是统领千军万马,于是将冷阁不多但绝对不少的走狗们交给他管理。他却故意架空自己身边的保护者,从暗卫变成普通侍卫。 因为害怕孤独,所以她选择了委曲求全。 只要有人陪伴,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怕了。 可是,为什么,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手。 她好似被神明遗弃的信徒,没有资格拥有光明。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阿墨,别演了 “主人?”墨濯涟敏感地捕捉到了从屋内传来的轻不可闻的啜泣声。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床边,轻轻将姜冉拥入怀里,一下又一下拍抚着少女的背,“主人不怕,没事,阿墨会保护你的。” 嗅到那熟悉的皂角味,姜冉反倒冷静下来了,她止了哭声,轻轻开口“墨濯涟......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曾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在他面前失态,她不可以为背叛者流泪。 但,事与愿违。 “我只想要主人好好的啊......”墨濯涟心下一惊,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他松手,却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眼,里面没有难过,没有愤怒,只有多次失望后的麻木。 她的眼里明明倒映着自己的脸,但他知道——她心里已经没有自己了。 “墨濯涟,我不怕孤独了。”姜冉缓缓阖上眼,似累极般开口,一字一句尽是疲惫,“阿墨,别再演了,我累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曾一遍遍回忆自己与男人的点滴。 “阿墨,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出门踏青,我却要呆在这个破院子里!” “因为这时候出门会遇到那些臭虫,更加败坏心情呀。”男人爽朗的笑着,随手折了只花别在少女发边,“不如我帮主人做只纸鸢吧。” 男人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一只像模像样的纸鸢就完工了。 “唔......好像还少了些装饰。”男人思索了一会,提笔在纸上题下——阿墨心悦主人。 少女腾地脸红了,她偷偷别过脸,假装不在意,但心里有什么在欢呼雀跃——看呀,还是有人喜欢我的,我不孤独呀。 “来,主人,你来操控它。”男人将线交到了自己手上。 “阿墨,它飞的好高!”少女在偌大的庭院里跑着,脸上是纯粹的快乐,“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可以像它一样自由啊?”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两人都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当然......主人小心!”男人堪堪接住了差点失足掉入湖里的少女。 而纸鸢也飘走了,挂到了一棵树上。 “主人稍等,我去给你取下来。” 墨濯涟的轻功很好,不一会儿他就回到了姜冉面前。 但好巧不巧,原先题字之处被树枝划烂了,只能依稀辨别出“阿”“悦”等几个字。 姜冉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没关系,下次我再给主人做。”男人马上拥住少女,不停安慰着她。 墨濯涟之后确实为她做了很多个纸鸢。 但是再没有一个题着那六个字。 也再没有一个能让她的心像那天悸动。 她知道,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个纸鸢。 她不再是那个12岁的姜冉了,那份承载着少女懵懂而青涩的爱恋的心早已随着时光化成粉末,只差一阵风将其带走。 就像那薄薄的纸鸢,只需要小小的树枝一划,就再也飞不起来。 “阿墨,我真的很差劲吗?”墨濯涟刚踏进屋里,就看见窝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姜冉。 墨濯涟想到自己在院门口遇到的苍钧,就大概明白了。 “没有,主人永远是最完美的。”这些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熟练到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他们不知好歹。” ——你说,我是最完美的,那为什么还要勾结外人谋权篡位?我不信任你吗,所有的财务都交给你在打理。 ——为了给你的母亲治病,我放下骄傲去求百里奚。你动用冷阁的库存,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说,到底是谁不知好歹呢。 “阿墨,我还能相信你吗。” “当然了,阿墨永远不会背叛主人。” ——你说,我还能相信你说的哪句话。 她不再是那个14岁的姜冉了,她再也不需要有人安抚自己受伤的心,她不再会强迫自己相信男人半真半假的话。 她不是没有机会杀死墨濯涟。 他不止一次被重伤,半只脚已经跨过了阎王殿。 她总会久久凝望着男人苍白的脸,失了血色的唇。 没有她的同意,百里奚不会擅自为男人医治。 “主人......”男人似梦呓,似痛苦。 “救吧。”她在他的低语中落荒而逃,留下百里奚善后。 她也不再是那个16岁的姜冉了,她不会再心软,她不会再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习惯男人温暖有力的怀抱。 男人安慰的话就像慢性药,使人成瘾的不知不觉,上辈子的她毒已深入骨髓。 “主人,阿墨没有演戏!”墨濯涟急了,“主人......阿墨要怎样才能证明......” 也许他的来意是不单纯的,但在一年一年的相处中,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他和那个人达成了协议,事成后他只要两件东西——完好无损的姜冉,和她的自由。 从何时开始,他也分不清自己对姜冉的感情了呢。 从何时开始,安慰她这件事,从任务变成了习惯。 从何时开始,他的举动,已经不在乎那个人的要求。 那个人曾命令他找到一只火狐,他是找到了,但是她也看中了。 他想,只要能搏她一笑,他愿意承受烙铁之苦。 那个人曾命令他借姜冉之手杀死苍钧,但是苍钧是她在乎的人啊。 他想,他居然为了另一个男人,愿意承受本元被毁之痛。 好像,只要和姜冉有关,他就会失去以往的狠辣。 面前的人连眼皮都不抬,似乎再次入眠了般。 墨濯涟知道,姜冉已经不准备回答他了。 “主人,阿墨确实做过不少错事,也不求您能原谅我,但.....” “阿墨从未,从未想过要主人的性命。” “......晚安。” 随着沉沉的关门声,姜冉重新睁开了眼。 眼里是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原来,要伤害一个自己爱过的人,比被他伤害还要痛苦。 是梦,还是梦魇 姜冉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一条破旧木船的尾部,怀里抱着一束药草。而船头站着一位船夫,硕大的斗笠与蓑衣掩盖住了他的身形。她好像想渡到河对岸去,小小木舟在河中央漂泊着——明明在向岸边划去,却又似乎永远抵达不了。 她抬头望天,灰蒙蒙的云雾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它们层层堆砌,给人莫名的压迫感。姜冉不知心里感到莫名的惴惴不安,她不由地将怀里的药草拢得更紧。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带一束药草过河,但直觉告诉她,它很重要,是要拿命去捍卫的东西。 “姜冉——吾的罪人。”,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自姜冉耳畔边炸开,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清楚,带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无奈;是怜悯,还是痛苦的情绪。 姜冉惊坐起来,抬头环顾四周,却与先前没什么两样。还是一望无际的河,还是默默划船的船夫。突然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打在了姜冉手臂上,一滴,又一滴,频率越来越快。 她抬头,之间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满是云雾的天空中,没有眼白的金色眼眸甚是怖人。姜冉说不清他在看着哪里,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它在看着自己。而落在她身上的液体,居然是从金色眼睛里不断流出的血泪。血泪落在姜冉身上,落在河面上,溅开一朵又一朵血色的花,像极了那传说中的朱曼沙华。 忽的,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河面不知怎么开始掀起一阵又一阵浪,击打着船身。“船夫,能不能麻烦您快一点?!”姜冉一手抓着船的边缘,一手揽着药草,努力维持自身的平衡。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船夫喃喃着,却反身向姜冉走来。一边走,一边摘去斗笠与蓑衣。姜冉觉得她看到了最让人难忘得一张脸——完全干瘪失去水分的黑色皮肤挂在骨骼上,血肉早已被啃食殆尽,支撑着这副身躯的,不过是一团又一团的蠕虫。不时有白色的胖虫蠕动着钻破皮肤,跌落在船板上,向姜冉爬来。船夫也一步一步向姜冉逼近。姜冉被吓坏了,不断向后退着。 可她,哪有什么退路呢。于是乎,整个人都跌进了正汹涌着的河水里。 世界忽然陷入一片漆黑,只剩波涛呼啸的声音。姜冉挣扎着,怀里的药草早已散落开来,不知飘到了何处。 当她快因缺氧失去呼吸时,忽然有人从身后单手搂住了她,另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巴,迫使使她扭过头来。微凉的唇附在她的唇上,湿热的舌灵活地撬开贝齿,渡来此刻她最需要的空气。她贪婪地夺取着,直到自己缺氧的感觉有所缓解。那人也松开了对姜冉的钳制,温柔地在她耳边低语:“不用怕,我会一直保护你。” 不待姜冉反应过来,他又覆了上来,这次接吻的目的不在于送渡氧气,是最为纯洁的一个吻。不知怎么,姜冉竟在这个吻里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姜冉自嘲地想着:果然是孤独太久,都开始产生癔症了。 上辈子,四个人,没有一个人认真地吻过他。最多蜻蜓点水,浅尝即止。 她也曾自不量力问过他们原因,回答却伤透了她的心——没人会吻自己不爱的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姜冉忽然惊觉那人已离去。怎么回事,难道是她过于沉浸于回忆,以至于连旁人的离开都发觉不了?她又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呼吸了。但周围仍旧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甚至怀疑自己到了深海。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点光亮,淡蓝色的,似乎在靠近着她。只见那团光亮越来越近,从小光点变成了光团,最后变成了光焰。而光芒簇拥着的,是一块骨头。 姜冉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的骨头,但骨头却径直飞到了她的手里。这确实是块骨头,但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蚂蚁大小的字。待姜冉借着点点光亮仔细辨读时,大脑却顿时一片空白。 那上面,刻着的,全是自己的名字。有的字歪歪扭扭,有的字娟丽清秀,但都一笔一划,清晰可辨。 姜冉似乎看到一个男子,对着镜子,用刀剜开胸下方的皮肉,硬生生掰断一根肋骨,并每天在骨头上刻下两个字。 他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自愈能力,但他也会感到疼痛;他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力量,但他的弱点便是心脏——三魂五魄都化为一颗丹丸,与心脏融为一体。一旦被敌人捏碎丹丸,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可超度。 猛地,姜冉感觉胸口一痛,待她低头,一把匕首就这样刺穿了她的心脏。 自己的弱点,也是这颗心啊——失去意识前,姜冉这样想道。 前世她把自己的心分成五份,四份用于救人,一份用于吊着自己的命。 其实她的三魂五魄早已不全,但她凭着自己的记忆,学着以往的自己与他们相处。 幸亏,他们都没有发现倪端。 可悲,他们竟没有发现倪端。 “主人?主人!”姜冉是被吵醒的,睁眼就看到墨濯涟放大的脸。 “很吵……”姜冉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 “…我看您好像梦魇了。”墨濯涟放低了音调,小声解释着,看起来像只委屈的大型犬。 “他呢。”姜冉没忘记她的任务。 “殇大人吗?他去上朝了。”墨濯涟似乎有些不满她刚醒来就只想着独孤殇,情绪低落了下去,但随后又振作了起来,“所以在他下朝之前,都是我陪着您!” “不用。”姜冉起了身她需要冷静一会,好分析刚刚梦境中所见到的每件事物。 对了,能成为冷阁阁主,姜冉自然要有异于他人的地方,那便是先知。 她的梦可以预见未来,也可以透知过去。可以知道所有人的命途,却唯独不能知道自己的。 天机算尽,道人命无常。这句话,形容她再合适不过。 冷暖自知 天刚微曦,姜冉就醒了。 “主人,用早膳吗,我刚做好的。”墨濯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用了,带我去见见独孤殇吧。”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她去见见这个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 她推开了门,墨濯涟手里正端着碗热粥,是银耳羹,她曾最爱吃的食物之一。 她仍记得自己在男孩生病时费力熬好的那一碗银耳羹。 对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阁主,那是她为数不多的一次下厨。 她完全是凭着感觉熬制,第一次煮出来的东西不忍直视,第二次还是惨不忍睹......失败品被她悉数倒掉,用了一上午,她终于煲出了稍有些模样的银耳羹。 “阿墨,看我为你煲的银耳羹!生病要多吃点热的!”女孩很兴奋,端着小碗冲进了男孩的小院。 “好!”男孩轻轻抿了一口,“有些烫,我先晾一会,你去忙吧,今天功课做了吗?” 女孩有些沮丧,却还是乖乖转身离开,藏在袖子里的手臂上却斑斑点点,净是烫伤的痕迹。 她知道男孩肯定看见了,但既然他不在意,那她也没必要大张旗鼓。 百里奚为她上药的时候,不知为何比以往都要用力些,疼得她龇牙咧嘴。 “嘶......轻点轻点!” “不疼不长记性。”男人淡淡地回了一句,上好药便转身离去,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她从来都不被他们待见。 但那时的她,还傻傻的以为他们的心是可以捂热的。在她心房的小小角落里,还藏有一方梦幻的天地。 直到——自己的心被他们亲手剖开,将那一方梦幻掏出来,笑着将其一点点碾入尘埃。 “又倒了?”墨濯涟的房内传来百里奚的声音,似是询问,更像是陈述。 “是啊,天天送,烦死了,”墨濯涟似乎很不耐烦,“我又不喜欢吃甜食。” “阁主手上的伤......”百里奚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知道,不过,她乐意我还能拦着?” 姜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屋里的,手里的银耳羹还热着,但她却觉得浑身冰凉。 墨濯涟从来没打算让她了解他,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那个看见糖水融在她手心,会温柔地舔去的男孩;那个看见糕屑沾在她嘴角,会轻轻地刮去品尝的男孩;那个看见甜点总会分她一半的男孩...... 占据她生命一大半的男孩,笑嘻嘻地接过她的真心,再抛掷在地上。 曾有人说她的心似琉璃般干净纯洁,晶莹剔透。 她想——是啊,玻璃碎一次成片,还能黏起来凑合着用。碎两次,拼起来的部分已有缺角。碎三次四次......最终成了粉末。她哭着想要将其拼凑起来,但她忘了,粉末不比碎片。 只需一阵不起眼的风,便能消逝,再寻不见痕迹。 姜冉微微低头,黑发遮住了大半的面容,自然也掩盖住了那泛红的眼眶。 她日思夜想的梦终于实现了,陪她长大的男孩终于为她下了厨。 可是,她的心已经冷了。 “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她错开身子,绕开墨濯涟,徒留一阵带起的轻风,拂起两人的衣角,“以后别做了。” “......好。”墨濯涟怎会不懂姜冉话外之意,可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终于明白那日百里奚在阁主离开后说的话—— “你会后悔的,”百里奚收拾好药箱,似乎瞥了一眼屋外,“阁主对你是最上心的。” “那又怎样,冷阁迟早要散。”男孩撇了撇嘴,似乎并不在意。 “药放这,告辞。”除了为人医治,百里奚从不会在任何人的院落多待。 “今天百里奚的话怎么这么多......”墨濯涟低声嘀咕了几句,但并没有太在意。 他们都被某些原因蒙蔽,选择埋藏心底的悸动。 直到种子长成参天大树,他们才悲哀地发现自己的愚昧。 姜冉心里的树早已枯死。 她把自己心田里的水都浇灌给了这四个男人,却忘了给自己留下一滴。 站在宏伟的宫门前,姜冉有点恍惚。 四个男人好不容易挣脱了冷阁的网,却又自甘落入皇宫这座囚牢。为什么? 如果男人们知道,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只因为你。 可惜,多年的单向付出让姜冉已形成了惯性思维。她习惯性将自己排除。 她曾怀疑过自己的付出,真有人心捂不热吗? 她飞蛾扑火式的付出,换来的却是粉身碎骨。 没有人知道答案。 或许,冷暖自知。 公主抱 “姜冉?”独孤殇刚下朝,听到有护卫禀报一名自唤姜冉的女子找她。 站在独孤殇旁边的苍钧明显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那晚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难道....... “苍钧,送她回去。”独孤殇拍了拍正心猿意马的苍钧,有些事情,他们担着就够了。 在筹备了两年的计划里,独孤殇与苍钧在明面上与朝廷制衡,掌握住实权。而百里奚和墨濯涟则在暗中收集情报,将当年参与到那件事的人都查个彻底。 随着事件越来越清晰,男人们的心也越来越凉。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或多或少都成为过别人对付冷阁,亦或仅仅是针对姜冉的棋子。 姜冉自六岁成为阁主,就像一只被囚禁的鸟,被关在冷阁这座偌大的囚牢里。那座府邸和周围的街坊,就是她所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景色。 四个男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她曾被世界抛弃。 现在,他们想重新为她编织一个世界,一个以她为中心的世界。 “主人。” 姜冉还在与宫门的士兵僵持着,熟悉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 姜冉怔了下,缓缓转过身。 面前男子一米九多的身高,即使卸去盔甲附身,健硕的型体仍能给人以压迫感。姜冉一直只能抬头看他,一如他给她的感觉,遥远而不可触及。 他遮去了大部分的光,以至姜冉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却能将姜冉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里不是主人该来的地方,殇让我送主人回去。” 苍钧的声音很特别,和他的性格一样冷,低沉中夹杂着些沙哑。姜冉不会听声辨人,但她确实记住了他的声音。 “若我说不呢。”姜冉挑了挑眉,冷了脸。 苍钧似乎思考了两秒,便直接跨步上前,将姜冉打横抱在了怀里,有力的双臂将她禁锢住。 “对不住,主人。”苍钧似乎轻叹了一声,胸腔微微的震动。姜冉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一时竟有些失神。 上辈子,她心心念念盼着苍钧可以这样抱自己一次,他却屡次拒绝。 姜冉原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少女那粉红色的梦幻早就支离破碎。 可当她被圈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时,她却真真切切感受到那颗早已停滞的心在微微的跳动——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动了呢? 姜冉突然很想哭,她想大声质问这个男人,是她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们冷眼旁观。难道,她的心不是肉做的吗?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将她的心划伤,最后弄的面目全非。 苍钧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胸前有些湿润。他知道那是姜冉的泪。 他从未觉得一个人的泪可以那样烫,甚至能够灼伤他的皮肤。 “天子最近想反抗,你出现会很危险。”苍钧第一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出解释,可他并不擅长,以致一句话有些没头没脑。 姜冉吸了吸鼻子,稳定了情绪,将头从男人怀里抬起,轻轻说:“把我放下吧,我还有事。” 她怕自己会沉溺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最终重蹈覆辙。她将头埋在男人怀里,轻轻嗅着那冷冽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她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放纵。 可是,他们的每一份宠溺,哪怕是伪装的,也能像毒品一样,只需一点,就能让人心甘情愿落入爱的魔爪。姜冉以为自己早已戒掉了对他们的依恋,却殊不知自己似重度毒瘾者,虽勉强着戒了毒,但只要再次沾到一点,便会再次堕落。 “你去忙吧。”姜冉推了推男人,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那......我先回去了,宫里还有点事要处理。”苍钧枣色薄唇微动,准备出口的三个字又咽了回去。 当真正的伤害已经造成,口头的道歉就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当姜冉确定自己已经离开苍钧的视野后,便转身踮脚,以轻功向不远的山林跃去,她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将前世最后没能完成的诺言实现。 世人称这座山为佛陀山,山体庞大,高处伸入云霄不见踪影,从没有人到过山顶,也有传说有人说要去,结果再也没回来过。云雾缭绕在山腰周围, 她知道,治愈苍钧面容的最后一味药,就在山顶上。 情花 “姑娘,这么急是要上哪啊。”姜冉行到半山腰,迎面撞上一位老者。银白的胡须快要垂到地面,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给人一种老顽童的感觉。 “山顶。”姜冉不想浪费时间,拖的越久,男人们越可能发现她不在的情况。 “山顶?”老者似是思索,眼中精光转瞬即逝,“姑娘莫不是要去寻那传说中的情花?” “老人家,您知道情花下落?”姜冉本是希望渺茫,毕竟这种只存在于古老藏书里的东西...... “当然知道,不过这玩意可不是那么好得的,”老人又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似乎叹息了一声,“情花,重在情,只有以情魄为引,才能唤醒。若想其奏效,还需以最无情无义之人的心头血浸染。”老者摇摇头,拍了拍姜冉的肩,“小姑娘,我看你这么年轻,何必想不开呢。” “老人家,这是我的诺言,我必要做到,无论代价。”姜冉向老者敬了一揖,便向山顶奔去。 “唉......”老人望着姜冉离去的方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师父师父,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呀。”待姜冉一走,她原先呆过的地方就多出了两个小娃娃,长的呆头呆脑,像极了传说中的金童玉女。 “要不是你俩不拦着老夫,我何至于跟别人打赌输了!”老者对着两小娃娃开始吹胡子瞪眼,“是老夫欠这姑娘的......” 在老者眼里,姜冉身上有一根长长的红线,哦不,应该称之为红绳。五根线纠缠不清,绕成了一根坚固的麻绳。老者扶额,只能希望自己的错误不会酿成大祸。 “都是劫难深重之人,又被老夫无心牵了红线......唉。” 姜冉在日落前到了山顶。 落日余晖斜映,照着荒芜的大地。这里寸草不生,冰凉的空气刺痛着来者的每一寸皮肤,一脚又一脚,在厚厚的积雪里留下一个又一个痕迹。空气稀薄到每一口呼吸都似有刀刮过她的肺,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疼痛,一种萦绕不去的压迫感让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跪倒在雪地里。 好累......似乎就这样放弃也不错? 重生的身体并不如以前,无论是体质还是魔力。但她习惯了将自己往绝境上逼,以至于一次又一次超过身体的负荷能力。 睫毛上早已凝结起厚厚的冰渣,血腥味也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知道,自己的五脏被伤到了。 她啐了一口血沫,洁白的雪地上瞬间绽放开了一朵艳丽的梅,红的刺眼。 山顶上,一朵冰菱般洁白的花正淡淡地散发着暖黄色的荧光——像冬日的萤火虫。 “苍钧,我想看萤火虫。”刚及笄的女孩坐在秋千上,满怀期待地对身后的人提出希望。 “主人,这是冬天。”男人一脸冷漠,似乎回答她也是在履行公职。 “好吧......”姜冉瘪了瘪嘴,她只是......只是在院里听到其他人谈论起那夏夜里的火虫有多美,起了一点慕羡之情罢了。 真的只是一点。 明明坐拥最至高无上的名号,却活的还不如一个奴仆自由。 别人所谈论到的,她一个也没经历。随便哪个男人带回的稀奇玩意,就能让她开心好一阵子。 真是可笑又可悲。 直到某天晚上,苍钧给了她一个瓶子,瓶子里几十只萤火虫正发着淡淡的荧光。 被暖黄色光芒映亮的夜晚,是她记忆深处珍贵的回忆。 第二天一早,萤火虫就再也不会发光了。 姜冉难过了好一会,直到阿墨安慰了她半天。 “苍钧那傻子,托人弄到了萤火虫的卵,天天用内力去催化,结果没想到那火虫在冬天根本就活不过一日。” 姜冉哭的厉害,恍惚间想到,是不是他们的感情,也和这冬日的萤火虫一样,脆弱而梦幻。她灌注全部的真情将这份感情孵化出来,却没料到它会如此短命。 “值得吗?失去了三分之一内丹的你根本活不过十年,再折去一魄,估计活不过七年。” 那情花早已开了灵识,姜冉这等最干净最纯真的情魄对它自是最好的引子,光嗅到这味,便悠悠转醒。 “七年足矣。”姜冉闭上眼,运转起了自己的内丹。她看到了自己的魂魄,是那么飘渺无依。 将魄生生抽离的痛好比将人活生生抽筋拔骨,但忍忍也麻木了。 将自己的情魄附到了情花上,漫天冰雪里,一朵淡粉的冰菱花绽放的美丽。 原来她的感情是这么纯粹而干净。 可惜,她再也用不到了。 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她还可能为了谁去赴汤蹈火,但再也不会在谁的怀里感受到那最初的悸动。 她还可能为了谁去欺瞒世人,但再也不会看着谁盈满温柔的眸子而脸红。 她还可能会面对男人的道歉选择原谅,但再也不会对他会爱会恨。 她会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她曾爱的深沉的四个男人,君子之交,淡如水。爱或恨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四肢似乎都被冻住了,右手心里死死地攥着那早已枯萎的情花。 但她感受得到,这颗心脏还在炙热的跳动,即使不知道是为了谁。 药引(微H) 等回到山腰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她好像迷路了。她想用轻功飞行,却怕本就枯萎的脆弱的情花彻底碎成渣。 看来只能在山上过夜了,姜冉咬了咬下唇。 她其实有点怕黑,但这山腰野兽成群,只要有点光亮都会引来不知道什么灵兽,这让她不得不打消生火的念头。 其实应该早已习惯黑暗了吧,在雁家被挖去双目的那些天,不就是没有光亮,也没有陪伴的吗。 姜冉坐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星辰发呆。“一颗,两颗......”忽然,一颗流星飞过,留下一条银色的拖尾。 她赶紧双手合十闭上眼,却突然愣住了,想起曾经独孤殇对她这种幼稚行径不屑的嗤笑“流星是自然现象,不是你许愿的工具。” 她自嘲的放下手,是啊,如果流星真能实现愿望,那她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好冷啊,冷到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她想攀上树冠过夜,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是啊,一个内丹不全,魂魄残缺的人,能苟且活着就不错了。 她靠着树干,疲惫和眩晕感阵阵袭来。朦胧间,她感觉到有人轻柔的把自己抱了起来——真暖和啊。她下意识更凑近了一点,以汲取这唯一的一点热。那人见状,将她拥的更紧了,柔和的内力一点点渡了过来,驱散了她身体深处的寒意。 再次睁眼,姜冉有些茫然,但淡淡的草药味提醒了她,她在百里奚的医馆里。 她试图回忆昨夜是谁救起了她,无果,遂放弃。头有些疼,晕晕乎乎的,估计是发烧了。 她自成为冷阁阁主后身体便落了病根,不过胜在意志坚定,这也是她成功继任冷阁阁主的原因。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挺过那整整七天的换血典礼——她身上流着的,其实是最初任冷阁主人的血。 “阿冉,喝药吧。”百里奚神态自若地端来一剂汤药,似乎忘记了那天晚上。 “还想毒我呢。”姜冉讽刺地拉起一个笑容,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百里奚脸上受伤的神色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又换上了那副漠然的表情。 “如此,冒犯了。”他欺身而上,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捏住姜冉的脸,双腿压住了姜冉瘦小的身子板。 虚弱的她根本推不开这个男人,她试图咬紧牙关,却被对方的舌头灵活撬开。男人似乎是在喂药,又似乎沾染了别的情绪,以至于他们分开的时候,拉出了一根淫靡的银丝。 “混账东西!”姜冉甩了百里奚一巴掌,不知是怒的还是羞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男人生生受下了这一巴掌,又从袖子里摸出蜜饯塞进她嘴里,姜冉泄愤般咬住了他纤长的指,直到淡淡的甜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才堪堪松开。 她其实本没想咬出血的,她只是想让他吃痛,没想到他一声不吭。所以松口的时候她还有些心虚。她感觉百里奚变了,变得更加隐忍了。 百里奚端着空掉的药碗,带着还在滴血的手指,顶着半边脸的巴掌印离开了。 他不知道怎样赎罪,于是他选择了前世她最想要的方式——成为忠心于她的狗。 昨夜墨濯涟将她送来的时候,他便冒出了这个念头。不想还好,一想就无法收拾,或许这想法早就在他心底扎了根。 被收回子蛊的那几天,他就像一条走失的家养狗。在再次见到主人的时候,会不顾一切只想带回项圈——所以他趁姜冉昏迷的时候,恶意下回了子母蛊。 毕竟,作为一条合格的犬,得时时刻刻关注到主人的状态。 他甚至有些病态的优越感——在没了冷阁的灵魂烙印后,他是唯一一个能和姜冉有着特殊联系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他的疑问也没人能解答。每个男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讨好姜冉。 中午,百里奚又来端来了一碗药,如法炮制地喂了一次药,顶着肿起来的半边脸离开,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姜冉安心了,看来他生气了。 傍晚,百里奚又来了。不知怎的,姜冉突然联想到了她曾经看到的一条狗,被主人踢了一脚后缩到一旁呜咽了几声,没几分钟却又热情地扑向主人。 当时的她特别羡慕那个主人。 可是现在,面对像小狗般坚持不懈的百里奚,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我自己可以......唔!”姜冉根本拗不过这条大型犬,被压着灌了一肚子的药,“喝不下了......”她推搡着百里奚的前胸。 百里奚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喘着粗气,眼里带着不正常的红,这次她看清了——这哪里是愤怒,分明是情欲! 她不知道子蛊已经回到了百里奚的体内,更不知道开过荤的子蛊就如同发情的狗,母蛊一丁点的体液都是致命的诱惑。 “让开!我要去上厕所!”姜冉低头压下心头的那点恐慌,试图远离这个发情的男人。 “我抱你去。”百里奚炙热的鼻息喷在耳朵上,让她浑身一颤。她知道自己的耳朵比较敏感,但没想到会这么敏感。 百里奚的过往(H,潮吹) 百里奚温柔地舔舐着姜冉的耳廓,轻咬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 疯了,都疯了。姜冉脊椎一酥,彻底软了身子,想要推开男人的手也无力地垂在了男人的肩上。 母蛊不会拒绝子蛊的供奉,无论宿主是否愿意,身体都会自动做好接纳的准备。 百里奚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物,抚过大腿内侧,那处的湿润在他的意料之内,他轻轻一笑,“好好享受吧。” 平时执笔捻药的玉手此刻却在她的花穴里挑逗,他靠着子蛊的感应,很快找到了她的敏感点,时轻时重地扣弄着。 “不......要......要尿了.....”姜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阿冉乖,尿出来。”百里奚温柔地托起她,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呈小孩把尿的姿势——然后就将巨物插入了她的花穴。 百里奚有着与长相不符的狰狞肉棒,即便是第二次交合,姜冉仍会觉得有些过分饱胀。但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膀胱被不断挤压,强烈的尿意和快感刺激着她。“出去......不要了......”她胡乱地蹬踢着腿,却弄的肉棒肏得更深更狠。 “唔!”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男人也撤出了肉棒,她痉挛着喷了一地。 淅淅沥沥声过后,姜冉羞耻地啜泣了起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经历这种事,像小孩子一样被人抱着撒尿,还被肏到失禁。 “没关系,我喜欢阿冉这样。”男人将她转过来,舔去眼角的泪花,安抚着给了一个绵长的吻,堵住了她的啜泣声。 他喜欢这样,子蛊的雀跃说明母蛊是舒服的。高潮过后死死绞着肉棒,让他头皮发麻的花穴也说明了一切。 在他的记忆里,姜冉作为阁主永远都是理性的,从未像今日这样。而他是让她失控的始作俑者,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丝病态的满足。 他将她放回床上,托起她的腰身,开始时轻时重,九浅一深地捣弄着眼前人的小穴。摇曳的烛火照在姜冉的身上,那些曾经的伤疤映入眼帘。百里奚心底有些难受——她为冷阁受过太多的苦。 愧疚感让他更专心地伺候身下的人,轻轻含住椒乳,挑逗着胸前的玉果,犬牙轻咬。 “哈.....啊.....”姜冉难耐地蜷起脚趾,绷紧了脚背。严格来讲,这是她第一次与男人欢爱,从未体验过如此快感的她只得被层层快感淹没。意识逐渐恍惚,生理性的眼泪盈满了眼眶。 终于在香薰燃尽时,两人共同达到了高潮,百里奚喷薄而出的精液灌满了狭小的空间。软肉四面八方袭来,贪吃地吸吮男人的龙头,试图将最后一滴也榨出来。 高潮过后,困倦感袭来,姜冉已经没力气去打骂面前的男人了,本就虚弱的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吧......”特制的香薰本就有助眠的功效,百里奚重新点燃一只,放在姜冉床头。他一手握着姜冉纤细的腰肢,一手轻抚她身上的伤,这大大小小的伤,半数以上都是他为她亲手包扎疗愈的。 百里奚仿佛回到了那年,刚进冷阁的那年。当年他才十六,正值鲜衣怒马之时。当然,四个男人都曾年轻过。 他本是苗疆人,从小阿嬷啊嗲就告诉他中原人心机颇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直到十岁的他救了一位中原女子,她和描述中的完全不一样。她眉眼温柔似水,通情达理.....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她让他见识到了苗疆没有的新奇玩意,让他对中原开始产生了憧憬......他将她当成挚友,无话不谈。她经常问他苗疆秘术的问题,当时他以为她好奇,可如今看来...... 他为她偷出起死回生丹的残卷,被赶出苗疆。她说没事,我带你回家,说你是我未婚夫,爸爸会同意我们的。 她带他回了中原,却在他面前被人掳走,起死回生丹的残卷也被抢走。他眦目欲裂,却被以多欺少,打的半死。那些人把他丢到了深山老林里面,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 “活的诶!”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主人,这是你第二次在后山捡到半死不活的人了。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百里奚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个十四左右的少年,变声期少年独有的声线太过明显。 “好咯......我不会再用禁术了,把药给他喂了,能不能活看他自己吧!”少女明显吃瘪,接着,他感到冰凉的液体滑过自己的喉咙,温暖的感觉瞬间充斥着四肢,“阿墨,去喊人来搬他!” 第二天,少女问他要不要加入冷阁,他同意了。却发现下人的衣服跟那些打他的人一模一样,但姜冉又是救了他的人......怀疑的种子从此埋了下去。 直到少女及笄的那天,冷阁的长老找到他,说是姜冉杀了他的未婚妻,并带他见了他未婚妻的尸体。“你想想,江湖对冷阁的评价怎样。你真觉得姜冉是好心吗?谁不是为了利用你的价值呢。” 当时的他被仇恨蒙了心,并没有察觉到那些漏洞——就比如看不到脸的尸体。 及笄后的姜冉明显虚弱了许多,每天都得喝药调理,于是他应长老的要求给她下药,却不知道她早已百毒不侵。 他其实隐隐有些怀疑事情的真相,但十几岁的他又哪有能力去调查真相呢。直到姜冉遇害那一刻,笼罩他这么多年的谎言破碎了。 他其实并不恨姜冉,甚至觉得她是个挺率真的女孩。但他因自身的身份,背负的任务,加上寡言的性格,逐渐成了现在有些别扭的性格。 回过神,他将手覆上姜冉的小腹,那里正散发着暖意,他知道是母蛊吸收了养分后滋养起了宿主。 子母蛊本就是他们一族饲养,姜冉不过是被迫成了母体的宿主。他还记得那个男人冷冷的看着他,逼他把母蛊放在姜冉的伤口上。 还好他撒了谎,编了一套子母蛊的作用,让那个长老信以为真。 那个长老......也不知道墨濯涟处理的怎样了,百里奚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姜冉安静的睡颜,如果阿冉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崩溃呢。 他突然想起那个被遗忘的最后一个条件。 “我是医人的,不是医兽的。”百里奚忍无可忍地第三次重复这句话,看着肩膀被尖竹捅穿的少女,他皱眉道,“再不处理,就只能断臂保命了。” 少女依旧置若罔闻,定定地看着他,怀里抱着条沾满血的狐狸。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那只狐狸的。 百里奚扭头就走,他讨厌姜冉这份莫名其妙的倔犟。她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生气了,她惹他生气过很多次——把他栽的珍稀草药当野花摘了,大半夜把他喊起来治病,还有拒绝喝药,喝一半倒一半,逼的他不得不重新配药等等......但他从来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百里奚本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晾一晾的。让一个医人的药师去医兽?简直是天大的耻辱!但她的伤口已经溃烂,若再不处理,她的整条手就要废掉。 两条腿不知怎的就自己往回走了。 “救它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一是帮他找到未婚妻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二是从此乖乖吃药不给他惹麻烦。 他还没想好第三条,少女就已经答应下来了。 “你不怕我要你性命?”他有些诧异。 “你......不会。”少女一直忍着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就为了让他答应救这只狐狸。终于在这一刻,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眼前一黑。 他轻轻在姜冉额头落下一吻,喃喃道:“我想好第三个条件了,阿冉,永远,永远,不准恨我。”只要她不用那种眼神看他,他就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挽回,也还有机会保护她。 那种漠然,疏离,失望的眼神,和当初知道他偷走残卷的阿嬷阿嗲一样,像千万把刀划过他。 姜冉应该永远是那个吃药后会皱着脸要蜜饯的女孩,永远是那个会摘他草药做花环的女孩,永远是那个会努力让他多说两句话的女孩...... 对不起,是我弄丢了那个你。现在,就让我把她找回来吧。 他是狐(上) 姜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只觉神清气爽。自及笄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精力充沛的感觉了。 冷阁阁主的继承仪式残酷至极,古籍里称之为血祭。先将新阁主的血全部放掉,接着放在特制的祭台上,用旧阁主全身的血推动阵法启动。阵法会将旧阁主的血全部吸收到新阁主的体内,伴随着旧阁主的陨落,新阁主就诞生了。 但由于血祭时发生了一点意外,姜冉没能全部换血成功,她身体里一部分是旧阁主的血,一部分却是自己的血。自那日起,两股不同的力量互相冲撞,她的身体无法承受,从此虚弱不堪。 但奇妙的是,这次重生,姜冉却感觉不到体内那两股对冲的力量了。两股力量似乎融合了起来,一股全新的力量安静地躺在身体里。 独孤殇早已感受到她气息的波动。 “醒了?”坐在书桌旁的独孤殇头也不抬,接着拿起了一份奏折。 “独孤丞相今日竟不用上朝?”姜冉讽刺地反问道,“对了,你要的情花。”她翻身下床,将一朵白色的花拍到他的奏折上。 独孤殇的动作一滞,眼底诧异一闪而过,他没料到姜冉真的能寻来传说中的情花。当时的他不过随口一说,毕竟是传闻中的东西,是否存在都未可知。 ———— “殇哥哥,谢谢你。”少女虚弱地躺在床上,看着独孤殇从怀里掏出一样又一样外头才有的新奇玩意 “这个,月饼。这个,烟花。这个,花灯。”姜冉本来说要和他一起去外面看看,但到晚上看见一轮圆月时,她却突然说自己不舒服,拜托他帮她带东西后就回房了。于是他顺手给她带了点中原中秋节才有的特产。 “阁主需要喝药,三十分钟内不能进食!”百里奚端着药走过来,看到月饼,冷冷瞥了独孤殇一眼。 独孤殇莫名感受到了一丝敌意。 可百里奚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放下药和蜜饯便转身离开了,走时顺路带走了姜冉的月饼,美名其曰替她保管。 姜冉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根本就是见不得她好! “殇哥哥,你说你找到恢复自由身的办法了,到底是什么呀~” “懂爱之人以情魄浇灌的情花。”独孤殇用手里的折扇轻轻挑起少女的下巴,贴着她的耳畔低语。鼻息洒在姜冉的耳廓上,暧昧极了。 但转瞬他又恢复了距离,有些失落道,“玩笑话罢了,古籍里的神物,怎可能存在。” 姜冉的耳朵痒痒的,又或许是心痒,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由对殇哥哥一定很重要,既然古籍里有,哪怕概率渺茫,她也会帮他去找。 一句无心的话,被那个少女记了六年。 ———— 姜冉将花放下,转身便离开了。跨过门槛时,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她唯一所求不过有人能全心爱她罢了——但她的一片赤忱,却换来了什么呢。 独孤殇捻了捻眉心,他知道情花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活了几百年的他第一次这样不知所措,不对,面对她,他经常会不知所措。她身为凡人,却不似那些凡夫俗子贪婪算计。 花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她瘦小却温暖的怀抱。 ———— 独孤殇本是一只普通的火狐,却因机缘巧合有了灵识。那时的他天真烂漫,不慎落入了人类的圈套,整整三百年,他在人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上过拍卖会,进过斗兽场,见过山珍海味,尝过残羹剩饭。终于,在又一次去往拍卖会的途中,他逃了出来,却落入了猎人的陷阱。灵力被封,此时的他跟普通狐狸没有区别,于是被坑底的尖刺扎了个透心凉。 届时姜冉还没有成为阁主,天性好动的她趁阿墨不在溜出了山谷。两天前,她不慎把百里奚种的保魂花摘了,编了个老大的花环。百里奚气的闭门了两天,她本想借此机会挖点草药回去跟他赔礼,却意外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她脚尖一点,就把它从坑里捞了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哇,你这要给人捉去,可就要被剥皮抽筋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狐狸抱在怀里,刚把身上唯一的金疮药撒在狐狸身上,身后劲风袭来....... “火狐在她手上!抓住她!”是押送货物的那群人发现了她。 如果独孤殇灵力尚在,对付这几个小喽啰不过弹指一挥。但他灵力被封,身受重伤。姜冉又抱着它,勉强一只手能施展法术...... 姜冉从兜里掏出一张传送符,刚准备念咒,就被几人识破意图。 “贼人,哪里跑!”为首那人斩断了身边的竹子,向姜冉挥去。 一臂粗的竹子洞穿了姜冉的肩胛,也在这一瞬间,姜冉消失在了原地。 “妈的,给这贼人逃了。”几人气急败坏,其中一个满脸胡络腮的人蹲下身,捻起符咒燃尽后的粉末闻了闻,眼神一变。 “冷阁的。走吧,老大有办法。” 姜冉的血滴在独孤殇的身上,独孤殇却只觉悲哀——自己又落入人类的魔爪了。不知是要失去自由成为灵宠,还是被当做赚钱的工具......它绝望地昏睡了过去,以至于错过了姜冉为了它和独孤殇交易的瞬间。 再睁眼,一片红绸罗帐。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凝固结痂。独孤殇试图运用灵力,却无济于事——难道是封印还未解除? “哟,小狐狸你醒啦!”独孤殇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片阴影笼罩,接着落入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 “果然洗了澡就是不一样~软乎乎的。”少女的脸贴上了它,蹭来蹭去,“果然毛绒绒的东西最可爱啦~” 可爱?独孤殇气结,怎么会有人用可爱形容一只雄狐!独孤殇鼻子都气歪了。 “啊!”少女的手背赫然多出了几道血痕,怀中的狐狸正龇牙咧嘴,试图挣脱她。 “嘶,百里奚看到肯定又要骂我了......”少女似乎有些苦恼 肯定又要被打了。独孤殇有些自嘲地闭上了眼睛。他活了几百年,人类的顽劣早已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反而等来了少女弱弱地道歉,“抱歉小狐狸,是不是我刚刚抱你的时候弄疼你了呀,那我下次注意一点,不好意思呀,这是我第一次和动物相处,没经验......” 姜冉虽贵为阁主,但她太孤独了。因身体羸弱,长老连一只伴宠都不允许她养,怕她被惊扰,怕她被烈宠所伤,怕她被脏兮兮的宠物弄病......反正各种各样的理由。 她也不是没偷偷养过。从后山偷来一窝鸟蛋,让苍钧用内力孵化,小鸟出来后还把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妈妈,追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害的快两米的大男人直接黑了脸。 可惜,小鸟最后还是被长老发现了。他当着姜冉的面一只只将其活生生掐死,姜冉哭着求他也无济于事。 这件事最后以姜冉哭昏过去结束。 她再也没养过宠物。 年幼的她哪里懂呢?她始终觉得是自己的错,就因为她是阁主,没有遵守长老的话,导致了一窝鲜活的生命陨落。她罪孽深重。 她拥有了阁主的权力,也失去了自由的权利。 他是狐(下) 那段时光或许是姜冉最快乐的日子。她也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宠物”——她自以为的“宠物”。 就像她自以为是的双向奔赴,其实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她把狐狸寄养在百里奚那里,拜托他为狐狸疗伤,而自己没事就去探望一下。 不得不说,百里奚的医术确实不错,没几日独孤殇便感觉自己的内伤好了大半,损失的灵力也完全恢复,甚至还有突破的迹象。 “我说,你不是普通的狐狸吧。”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苍钧,才18岁的男孩,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独孤殇寒毛倒立。 “劝你好了就赶紧走,不然等老东西发现了,你会死的很惨。” 那个男孩身上有令他熟悉的气味,但又并不完全一样。 作为一只活了上百年的妖,独孤殇早已看出冷阁的不简单。狐狸的聪慧让他有了自己的算计——他可以加入冷阁,作为临时的庇护所。 苍钧确实第一眼就看出了那只狐狸不对劲,他体内有一团奇怪的雾,和自己丹田里的一样,但他看不透它的深浅。 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不想再见到无辜的生命被冷阁残害。 或许他确实吓退了那只狐狸。自那日起狐狸就消失了,三个男孩都松了一口气——除了姜冉。 大家都以为她又会大哭一场,或是郁郁寡欢一段时间。没想到的是,姜冉只是沉思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也好。” 直到临死前,姜冉想的无非也是血债血偿,毕竟她背负的罪孽与鲜血太多太多……即便这些罪孽不是她直接造成的。 是啊,姜冉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一切的错都是因她而起。因为她的欲望,因为她的弱小,只因为她是阁主————所有错都是因为她。 乍一听有些道理,如果没有姜冉,这几个男人就不会成为冷阁的走狗。如果没有姜冉,苍钧也不会变成半人半魔的怪物。如果没有姜冉,那么多生命也不会灰飞烟灭…… 但如果没有姜冉,苍钧早就死在了15岁。如果没有姜冉,独孤殇也生死难料。如果没有姜冉,墨濯涟可能过的比现在还惨。如果没有姜冉,百里奚可能早已被朝廷关进大牢逼供。 姜冉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那几个男人在她死之前也从未考虑过这些。 直到姜冉死去,直到他们开始去了解真相。 ———— 姜冉推开窗,淡淡的桂香沁人心脾。她只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而已。上一世她因阁主身份无法得偿所愿,这一世她本想掩人耳目,没想到醒来不久就给几个男人抓了个正着。 秋日暖阳撒在姜冉身上,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温度了……在雁家那些日子,无尽的寒冷,无尽的黑暗……她像被天地遗弃的罪人,剥夺了一切。如今,她又重新被天地爱着,世间万物将她又重新拥在了怀里,许是阳光太过刺眼,刺的她眼眶有些酸涩。 许是神觉得这一切对姜冉来说太过昂贵,不过须臾,巨大的刀剑声便打破了这片宁静。姜冉叹口气,放出自己的神识————自从重生后,前任阁主的力量与她的本源力量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而不是互相争斗混乱不堪。她的力量仿佛又回到了及笄之前,甚至更上一层。 不远处,独孤殇和苍钧似乎在比武。 “你的力量回来了?”苍钧似乎有些讶异,“这么多年了你都未能找回,怎……”他突然低下头沉默了,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漫起了血色,手里的刀也被他捏的嘎吱作响,“你是不是骗姜冉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怎么?如果我说是她主动的呢?你吃醋了?”独孤殇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风尘样,“我的力量确实回来了,找你不过是试验一下恢复了几成罢了。” 苍钧带着面具,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握着刀的手青筋毕露,彰显出他的愤怒。 还未等独孤殇反应,一道充满杀气的刀气向他的左肩袭来。 “我靠,真下杀手啊!”墨濯涟在一旁咋舌,“咱这三年的情谊说破就破了?” “本就是利益合作,如今姜冉回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百里奚补了一句,“你不是最爱当和事佬,不去劝架?” 姜冉面色微微一动,她还活着的时候,这个角色一直是她在充当。死了以后,墨濯涟似乎接过了她的担子。 墨濯涟是怎么想的?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去复制她的爱好,模仿她的习惯,似乎这样,她就没有真正离去……毕竟,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遗忘。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有必要活着,以她的仆从的身份活着。他将房间布置成她习惯的格局,浇灌着她生前喜爱的盆栽,备着她生前爱吃的零嘴,甚至准备了一衣柜她喜欢的衣服,将一切准备的井井有条。顺手就能拿到的茶杯,推开就能嗅到桂香的厢房…… 墨濯涟也不知道这是惩罚还是奖励。奖励他能用鲜艳的回忆不断填补着灰败的现实。惩罚他每日背着悔恨苟延残喘,每份回忆都在血书着姜冉已经离去的事实。 但他甘之如始。 自姜冉离开后,墨濯涟才发现她才是自己的主心骨。他所学习的,所了解的一切都是与她有关,或是她特意安排。失去她后,他连每天要做什么都不清楚。迷茫、孤独、后悔……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吞噬了他。直到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只学会了一件事——如何服侍姜冉。 简单来说,他就是为了服务她而活。 这三年,全靠这个联盟支撑着他四处奔波,否则,失去了主人,又失去了本源的他早已没有任何价值。 “我怎么劝,现在主人回来了,他们巴不得少一个竞争对手。我本源尽毁,这不是去劝架,是去送死”墨濯涟自嘲般回道。 是啊,失去了本源,凡人肉身的他,再怎么修炼也不过是个强壮的凡人。连苍钧一拳都接不住,更别说他施加了魔力的一击。 除了靠不要脸,他还能靠什么留在她身边呢? 姜冉眉头一皱,墨濯涟的一番话让她大吃一惊。看来这三年里发生了一些天翻地覆的事情。她有些好奇。 毕竟,当年墨濯涟是可以压着苍钧打的,也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护卫,她的招式他一遍就能学会。也因为天赋异禀,他选择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上,而不是认真习武。 其实姜冉自己都没意识到,衣物的摆放,茶水的位置,窗户的朝向,都跟她曾经的习惯一模一样。 对啊,早已习惯的她,又怎会意识到这些细节。 当然,就算意识到了姜冉也会刻意忽略,或者宽慰自己不过巧合,毕竟她早已认为这都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少年们的强要面子,自以为是,口嫌体正。少女的敏感多虑,压抑沉默,再加上日渐虚弱的身子,这才是让他们越走越远的原因。 最怕无非阴差阳错。最怕无非爱人沉默。 后天魔体 作者os:虽然拆开我可以码好几篇,但是我不!我只想写个中篇顶天了!!码字太痛苦了呜呜呜,下章吃肉! —— 苍钧其实有些挫败,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隐隐有打不过独孤殇的趋势。 明明砍中了他,他却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是瞬移!自己的那一刀勘勘在独孤殇肩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但独孤殇扇子一挥,无数暗器就朝自己飞来,他躲的很吃力。 一来一往,独孤殇神清气爽,他却气喘吁吁。 “不跟你打了,上朝要迟到了~”独孤殇的背影看起来很是愉悦。 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苍钧跟着独孤殇也走了,独孤殇是去上朝,苍钧则是去习武场。 “将军,您今天怎么了,下手这么狠,兄弟们都快要被磨死了!”直到有胆大的属下提醒,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给他们练了平时十天的量。 期间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事。 ———— 苍家世代以刀为名,除了善于铸刀,他们也善于用刀。据说天佑年间,苍钧的祖辈造出了一把储魂刀,可以收集亡魂来复活死人,甚至让主人永生。消息一出,江湖哗然。这也为后来苍家在江湖中的名气打下了基础。 只可惜,储魂刀一直徒有其名,未见其身。再加上苍家人才越来越少,原先的名门望族也逐渐走向了没落。再到天宝年间,苍家灭门。 他还记得为首的人一根根砍断父亲的手指,想要逼问出储魂刀的下落,但父亲也不知道。贼人恼羞成怒,以为父亲在戏耍他,一刀封喉。 苍钧虽为少年,但也从小习武,勉强逃到了后山,但寡不敌众,他还是被包围了,重伤的他被人抛尸荒野,准备喂狼。 生前的走马灯一幕幕回放,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追随父亲而去时,似乎有人停在了他的面前。一阵温暖的液体从舌尖蔓延到喉管,再到小腹,最后到四肢...... 待他转醒,映入眼帘的却是长长的锁链。一端绑在柱子上,一端绑在自己的脖子和四肢上。他像一条狗一样,被栓住了。 “不好意思呀,在你学会控制魔气之前,你只能呆在这了,弄伤了人可不好。”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出现在了视野里。 重,太重了,苍钧不知道这个铁链是自己体重的多少倍,他万分吃力的抬起头,忍着拉扯带来的窒息感,望向着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 “跟他废什么话,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这抑魔窟脏兮兮的,可别把裙子弄脏了,不然长老又要骂您不成体统了。”那时墨濯涟才12岁,正是口无遮拦的年纪。当然,他本就瞧不上苍钧。这个浑身血污的家伙凭什么分走姜冉的生命!凭什么得到姜冉的关注! 他的话也狠狠刺痛了苍钧的心。 是啊,满门抄斩,无处可去,甚至还被锁起来关在肮脏不堪的地窟,自己可不就是一条野狗吗。 他又垂下了头,像一条丧家之犬。因此也错过了女孩眼底浓浓的抱歉。 驯化魔气的日子很痛苦。魔气仿佛要撑爆他的每一寸肌肤,打碎他每一块骨头。那些日子通苦到苍钧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但仇恨又支撑着他活下来——他要报仇雪恨。 当然,身体的痛苦远不如精神上的打击。当墨濯涟充满恶意地掏出铜镜和面具给他,让他看看自己的丑样时,他的精神也崩溃了。他发现,自己早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漆黑,干瘪的肌肤像熔浆一样附在面上,像张蛤蟆皮。眼白完全变黑,瞳孔也变成了怖人的红色,两颗犬牙变尖变长,成了獠牙——难怪,难怪送饭的人总是远远的把饭扔过来,不敢靠近。 他本以为是对方有意羞辱自己,就是想看自己像狗一样爬过去捡食。如今看来,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不对,造成这一切根源的是冷阁!给自己打下烙印变成走狗,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甚至让自己做恶事杀人。 不从?他不能不从。走狗的烙印让他成了冷阁的傀儡,烙印可以逼迫他的一举一动,他成了无情的杀人机器。 这一切都与苍钧一直以来所受的名门正派的教育相冲击。尤其是父亲,父亲曾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带领家族扬善惩恶……可如今他却是这幅样子……他自己都成了纯恶的化身。 苍钧就这么坚信了三年。 但姜冉不同,她根本不知道苍钧的心理。甚至在看到苍钧丑恶的面容后,满心也都是愧疚,是她低估了后天魔化的副作用,让他只能戴上厚厚的面具。 所以她理解苍钧的冷漠,也理解他的无理。她想,换她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家破人亡,自己毁容的现实。 她根本想不到苍钧是因为恨她才如此沉默。 15岁被救,到20岁,五年的光景也足够他调查清楚父亲当年的死因——种种证据都指向冷阁。 冷阁权利最大的人是谁,是阁主。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是姜冉下的令。他对冷阁的一切都充满仇恨与厌恶。他厌恶这等级森严的冷阁制度,厌恶这小小年纪却恶毒无比的阁主,厌恶这夺去自己正常人身份的地方。 还好没过两年,他就等到了冷阁阁主失踪,冷阁上下众人如鸟兽散的那日。那日他本在执行任务,听到姜冉的传唤,他是可以放弃任务赶回去的,毕竟阁主大于一切。但他没有。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将姜冉的命令放在第一位。为什么?因为她从来不会逼他们强制执行。心情好就做,心情不好就不做。姜冉的纵容,将他们养成了一条条目中无主的狗。 等他回去,满地狼籍。他知道,冷阁覆灭了。他没想到,姜冉的传唤竟是遇袭。他更没想到,四个男人,竟一个都没回去。他本以为墨濯涟那条哈巴狗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姜冉呢。 一大堆情绪涌了上来。先是快慰地大笑,笑到快要缺氧。但笑完呢?他又迷茫了。这么多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像昙花一现,像大梦一场。杀父仇好像就这么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但好在,还有找到救命恩人这件事支撑着他。 可他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直到那日墨濯涟哭着痛斥他白眼狼。他才知道,明明救命恩人正他朝夕相处,却被他视作洪水猛兽。 阁主死了,烙印消散。那一刻他掏出长刀试图自刎,却悲哀的发现让他不死的根本不是走狗烙印,而是他的后天魔体。就算把心脏捅个对穿,无须片刻也会愈合。剩下的只是穿心的痛苦。 姜冉,这就是你留给我的惩罚吗? 他恨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三年,恩将仇报,甚至间接害死了她,这罪孽足够他永世不得超生。 手上的长刀在沾染了心头血后却变了颜色,原本通黑的刀体泛起了诡异的红光。那一刻,苍钧见到了家族传言的储魂刀。难怪传言如此,为何从未见过?因为激活需要主人的心头血浇灌。为何扬言永生?毕竟穿心后还不死的人可不就是有永生之力。 但苍钧仍愿去相信储魂刀能复活死者的传言。毕竟他需要一条路去赎罪,这样才能让他有事可做,不至于像孤魂野鬼。 去用不死之身,偿无尽之罪。 负荆请罪(微H,微调教,加更) 苍钧摆摆手示意将士们自便,随后着急忙慌出了演武场。 他要去找姜冉,他想了想,只有跪在她面前忏悔,让她将自己千刀万剐,或许才能好受一点。毕竟这三年,他就是靠疼痛来强迫自己清醒。 他赤着上身,背着储魂刀,将刀递给姜冉,请求她的报复。 “负荆请罪?呵……” 姜冉接过储魂刀,浓烈的怨气熏的她皱了皱眉。但她本身就是魔,于是她轻轻一握,将这些怨灵都收走了。 在她血祭前,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只是她畏手畏脚,瞻前顾后,不敢彻底施展自己的力量。更别说血祭后……她已经失去自己的力量太久太久了,久到都忘记力量的滋味。 苍钧并不知道姜冉的动作,他一直低着头,等待疼痛的到来。 姜冉有午间小憩的习惯,所以苍钧来时她才从床上起身,玉足就这么垂在床边。脚背肌肤如同暖玉,暖阳覆在上面,泛着淡淡的光,增了一抹诱人的清新之色。甲尖晶莹剔透,修剪整齐。 他知道像修剪指甲这种琐事都是墨濯涟在负责。他突然有些嫉妒墨濯涟,嫉妒他可以时时刻刻陪在姜冉身边,也嫉妒他死皮赖脸的天赋。更重要的是,嫉妒他陪了姜冉最久。如果可以,他也想捧起面前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苍钧愣住了,他怎么会……他一介罪人……怎么可以…… 苍钧把头埋得更低了,还好姜冉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没有注意到他红透了的耳根。当然,就算看了也不明显——驰骋沙场,苍钧的皮肤早已晒成了古铜色。 他感觉得到姜冉拿着刀在比划。 她会砍哪里呢?还是会用捅的,亦或者 很可惜,姜冉根本不在意了。吸收完怨气后的储魂刀又变回了通黑的刀体,她用刀尖挑起苍钧的下巴,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她漠然地看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苍钧,抿了抿唇,淡淡开口:“想救便救了,换成一条蛇,我也会救的。” 这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当年的姜冉以为用自己的体温可以暖化这几个男人的心,却没想到丢了性命。 现在蛇主动上门朝你吐出蛇信,跟你说自己想报恩。中过毒,甚至死过一次的农夫还会信吗? 更别说姜冉如今失了一魄,早已不再执着于被爱。 苍钧准备了一路的话被堵住了,他设想过很多场景,她会愤怒,她会哭泣,她会恨他,会责骂他,殴打他。唯独没想到姜冉根本不在意他,甚至眼里都没有他。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拽的生疼。 曾经那个满眼是他,恨不得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会喊他苍钧哥哥的姜冉,早就死了,死在了那个雨夜,死在了他的手下。 她求他杀了自己。 是啊,是他亲手杀死了曾经的姜冉。她变成如今这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姜冉说完就将刀一扔,又倒回床上。吸收太多怨气的她有些疲倦,就好似吃撑了的食客,血糖飙升。需要休息来缓解。 合上眼的姜冉没注意到跪在一旁,身体轻微颤栗的苍钧,眼里泛起了诡异的红光。 “你神经病吗!?”苍钧突然压了上来,钳制住了她的手腕。一米九快两米的体格极具压迫感,姜冉睁开眼,感觉天都黑了——其实是苍钧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求您……”求您看看我,求您报复我,求您不要忽视我。苍钧张了张口,却如鲠在喉。想说的话像一团浆糊,太多,太乱。 姜冉这才注意到他身上乱溢的魔气。污浊的魔气浓郁到结成了实体,像触手一样,黏糊糊的,从两人肌肤相接的位置开始四散,蜿蜒绵亘。像是缠绵,又像是乞求——求您疼疼我。 得了,今天又不用睡了。 姜冉一直知道最后一味药引是什么,但是对于那时的她太超前,甚至是让她羞于启齿的——用男女交合之法将污浊的魔气收回。 魔气是她渡给他的,只有她,也唯有她能治。这些魔气进入他的体内后,随着他的使用和血液一起新陈代谢。污浊的魔气会层层累积,最后反噬,夺走寄主的神智。 从前还有血池,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如今累积了三年浊气的苍钧就像个定时炸弹,姜冉的忽视成了彻底点燃他的火星。 不过苍钧并没有下一步动作,甚至说他其实并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他只是像一条巨型犬,魔气就像它的舌头,重复地,不停地舔舐着姜冉的肌肤——似乎对它们来说,姜冉是世上最美味的甜品。 魔气本身没有实体,衣物对它们来说不过是摆设,姜冉的纱裙下隐约能看到魔气在流动。 姜冉觉得自己快疯了,苍钧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这些魔气,任由它们在她身上肆虐。敏感点被这些家伙不断磨蹭着,快感层层累积,刚开荤的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拨。 “你……唔!”贝齿轻启,一旁的魔气便乘机而入,缠绵悱恻,摄取着她的津液。胶质的魔气塞满了口腔,细细挑逗着每一寸嫩肉。来不及咽下去的津液则顺着嘴角打湿了秀发。 姜冉气结,本想抬脚踹开身前的巨犬,却不慎触到了他的命根,硕大,滚烫,他的下身早已支起了一个帐篷,在她触到的时候甚至还弹了弹。姜冉跟触电一样收回了脚,才意识到这家伙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勃起了?! 苍钧哪里懂那么多,他只觉得姜冉那一脚让身置火炉的自己得到了一丝慰藉,“好舒服……”他喃喃道。 他下意识的用那处去磨蹭姜冉裸露在外的肌肤——足背,小腿。就像一条狗,渴求着主人的爱抚,却又带着一丝畏惧,不敢更进一步。 但这样浅尝即止的抚慰很快就不奏效了,急的苍钧松开了对姜冉的桎梏,握着她的足覆上那处——“求您踩我……” 难以忽视的炙热和硕大,姜冉感到整个脚心都烫了起来。更别说已经有了魔气的前戏,体内的欲望早已被挑起。 但看着他青涩的样子,姜冉心底的小恶魔被挑了起来,她足尖一勾,束裤绳便松开,古铜色的酮体彻底展露无遗。苍钧的体格是原始而又充满野性的,力量是他最好的代名词,每一块肌肉此刻绷的紧紧的,浑身青筋暴起,可见他忍的有多辛苦。茂密的胸毛一路向下,汇聚成一条腹线,最后簇拥着那处巨物。小苍钧也跟主人一样,和足一样宽的柱身覆着黑紫色的表皮,青筋毕露,狰狞无比。 姜冉无端又联想起了百里奚的那处,小百里跟主人一样白净,散发着好闻的草药味。虽没有苍钧的粗壮,但是长度又比他略胜一筹。 如此想着,小穴一缩,忍不住吐出一股春水。姜冉也有些忍不住了,但在吃正餐之前,她想先狠狠调教一下这条什么都不懂的野狗。 姜冉充满恶意地用足底贴着柱身上下,时轻时重。铃口不断分泌出液体,浓郁的膻味彻底将姜冉包裹。 苍钧一动也不敢动,一是怕自己不小心伤到她,二是怕惹得她不快,连这点慰藉都没有了。 野犬(H) 姜冉玩够了,双腿搭在苍钧宽厚的肩头,微微发力便将男人带了过来,玉手握住那处硕大,小穴浅浅吮住铃口,缓缓深入。 “唔呃……”这次轮到苍钧忍不住泄了音。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紧致的嫩肉不断吮吸着自己,叫人欲仙欲死。又压入些许,龟头终于整颗挤进了道内,姜冉被他撑得娇喘一声,听得人耳酥腰麻,肉棒又往前突入一寸,碰到了一处软肉,花穴突然瑟缩了一下。 苍钧一心练武,自记事起连手淫都未曾有过,哪受得住这等刺激,还未等柱身继续深入,忽的精关大开,在她体内射出汩汩热精。 感觉到体内忽然涌入的热流,看向他起伏的胸膛,姜冉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他……射了? 苍钧面具下的脸黑了又黑。虽然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远征时那些大老爷们酒后偶尔会谈些荤话,互相吹嘘比较自己的床上功夫。少则一炷香,多则一更。更有胆大的,会将那床上事掏出来讲。 他本不屑于这些腌臜之事,直到今日食髓知味,才知道为何那些将士如此热衷。 “噗嗤”姜冉没忍住笑出了声“咱大将军还是个雏?” 话音刚落,穴内本半软的巨物不知何时又硬了起来,直接就着尾音一入到底。 “啊!”突如其来过分的饱胀感让姜冉颤栗了一瞬,还未没等她适应,身上人便拉足了马力大操大干。整根拔出,再整根没入。 技如其人,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纯靠蛮力。狰狞的肉棒每一下都撞击在宫口,爽的姜冉尾椎骨都是酥的。娇喘声被撞的支离破碎,快感像巨浪一波一波将她吞没。 未曾排出的浓稠精液被捣成白沫,一部分随着动作带出甬道,在两人的结合之处绽开了一朵淫靡的花。一部分则被推入更深之处,被肉棒抹匀了。 姜冉恍惚间觉得自己可能要死在床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苍钧仍然像一条野狗,听不懂人话,也不知道遵守规则。就算听得懂,也只会按自己的想法执行,就像现在。 “唔……慢点……你……” 身上的人也不知道换个姿势,像一头蛮牛,时不时钳住腰身将人往下一带,防止撞上床栏。 失去意识前姜冉下意识瞥了一眼床头的熏香,早已燃烬。 再睁眼,身上人还在耕耘,汗液随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自己胸口。不知何时摘下的面具搁置在了床榻之上。 有点太久了,久到穴口有些麻木。姜冉如是想着。小腹涨涨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射了几次。毛茸茸的脑袋正搁在自己肩上,偏硬的黑色的短发扎的她有些刺挠。 “醒了?”许是太久没有开口,苍钧的声音有些嘶哑。 “神经病……”姜冉感觉自己要散架了。 “嗯,有病。”其实早在第一次泄身时意识便已经归笼,但是出于自尊,又或是欲望,苍钧选择了继续。结果这一继续就停不下来了,他从未发现过欢爱的滋味如此美好。 两人交欢就像残缺的生命碎片又重新拼合,归于完整。又或许是他的本源本就属于姜冉,对姜冉的感情就像孩子对母亲的一样。 其实苍钧也分不清这些莫名的情愫,各种各样的感情像麻绳纠缠在一起。但他并不为之纠结,他会选择归结为最原始的欲望,喜欢?埋头干就完了。 “不是?你属狗的?”姜冉低头,身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堆青青紫紫的痕迹,暧昧的红痕像一朵朵梅花布满了洁白的肌肤。 “汪,”苍钧配合道,顺便又俯下身,含住了那处丰盈,将椒乳吮的滋滋作响,完了不忘补充道“是野犬。” 苍钧当年在冷阁的代号就是“野犬”。任何任务,若非强制执行,他都是只挑自己想做的去做。把他惹急了,宁可承受烙印的反噬,也要杀掉自己的同党——反正他有不死之身。 随心所欲,却又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气性,可不就是野犬的化身。 “嘶……”毛头小子不知节制,也不懂怜惜,姜冉觉得自己的乳头绝对破皮了,再做下去就是七分疼痛三分快感了,况且她现在早已满足,“滚!” 一脚,身上的人便滚到了地上。胯下的巨物弹了弹,甚至依依不舍的吐了两口浊液。 苍钧下意识想去遮住自己残破的面容,但又想起面具在床上。 “赶紧滚,疼死了,一点都不爽。”姜冉有些吃力地起身,查看了一下身子,阴唇红扑扑的,可怜的外翻着,花穴已经被撑到一时合不拢,敞开的密道里不断涌出一股又一股吃不下的精液,好不香艳。 地上的家伙似乎被打击到了,一动也不动,姜冉也懒得管他,毕竟自己还有正事要干。刚随手掐了个除尘诀,就听到百里奚幽幽的声音从屋外飘来——“野狗怎懂惜香怜玉。阿冉,不如跟我做。” “你怎么知道……子母蛊?!”看向一手用帕捂着鼻子,一手推开门窗散味的百里奚,姜冉迷茫了,明明她已经收回了子蛊,为什么他还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些痛,忍忍就好。”百里奚避开了这个话题,修长骨感的指挑起一块药泥,轻轻敷在姜冉破皮之处。 “嘶……”看着百里奚有些飘忽的眼神,姜冉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了。“为什么?明明给了你自由……” 百里奚双唇印上了姜冉的,一个明显是要当她入幕之宾的吻,将她后半段话吞入腹中。 姜冉只觉得让自己不解的问题越来越多了,头有点昏昏沉沉的,身上的药膏又暖洋洋的,盖掉了疼痛的同时有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百里奚又点燃了一柱助眠香,轻轻拢上了姜冉的眼。 真相 “仗着你有魔气就胡作非为是吧!” 姜冉有意识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墨濯涟的声音,带着怒音。 然后是脆生生的巴掌声,以及重物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低低的闷哼声传来。 墨濯涟也会生气……?自姜冉有意识起,墨濯涟的脾气一直都很好,简直是完美顺从的仆人。就算是装的,也算是装的没有一丝破绽。 “醒了。”苍钧小声提醒道。 “主人,怎么样,还有哪里不适吗?”下一秒墨濯涟就出现在了床头,“那家伙已经受罚了,照袭主的规格来的,照例还得在您门口跪上几天几夜。” 虽然有些过,但姜冉也懒得管那么多,反正那家伙不死之身。 “说吧,你本源怎么回事。”姜冉懒懒地撑着上身,“别撒谎,我不想对你用读心。” 墨濯涟的脸色变了又变,不愧是青梅竹马,他还没开口就被抓住了意图。 以前姜冉还会假装听不出他拙劣的谎言,甚至配合着他,但现在姜冉不想惯着了。 事实和姜冉猜测的有些出入。 墨濯涟并不是在这三年里才失去的本源,而是早在她成为阁主之前。 但他装的很好,以至于瞒过了所有人。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懒,成天吊儿郎当不去练功,但想到他的天赋,又理解了。 “难怪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姜冉才发现自己的猜测从死前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为什么,只是一只狐狸而已。” “因为你喜欢。”在他的潜意识里,姜冉仍然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即便自己已经失去了保护她的能力。 他为姜冉编织了无数甜蜜的谎言,像一张大网,越织越密。但最后却发现,脆弱的蛛丝不堪一击。 但在姜冉死后,他才惊觉,过度的保护没有意义,人总有疏漏……这种意外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他受不了。 于是姜冉被迫接受了颠覆她二十年来认知的事实。 自己视如父亲的冷阁长老其实一直跟皇帝暗中勾结,为的是彻底吞并天下武林,杜绝所有分裂势力。 自己也不过是他控制四大走狗的棋子。 长老一直和墨濯涟说他可以取代姜冉,将姜冉从阁主之位替下来,换给姜冉自由之身。他承认,他心动了。但不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姜冉的自由。 在长老口中,只要姜冉和他进行血祭仪式,将他俩的血互换,姜冉的痛苦与虚弱就可以由他代替,而姜冉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普通人。 他一直知道,主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生活。 所以他答应了,成为了长老的走狗。 那天的位置是长老从墨濯涟口中套出来的,临走前长老一记手刀他便陷入了昏迷。醒来后姜冉便出事了。为此他一直怀揣着无尽的悔恨。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像父亲一般的长老竟然会想杀了自己的“女儿”。 为了复仇,四人商榷,决定继续顺着长老的局走下去,再来个局中局。但姜冉提前复活这一意外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其实姜冉是不想信墨濯涟的一番说辞的。她对剩下三人多少用了读心术,却发现事实和墨濯涟描述的并无二致。 很多对姜冉仇恨的种子甚至是长老引导埋下的,将所有过错推到姜冉身上,将她塑造成一个邪恶娇惯的女儿,而自己则是包容无奈的形象……难怪他们对自己一直不咸不淡……没有把她掐死都算克制的了。 “姜冉本性不坏,都怪我惯到她无法无天了,就拜托你多忍耐忍耐了。”这是长老最常说的一句话。 多有人格魅力啊,宽宏,大爱,只是过分宠溺自己的女儿。 苍钧那天的任务的确是长老强制安排的,百里奚的入宫也是长老透露的,独孤殇当日则是去镇压山头的百兽异动。 如果说墨濯涟的昏迷是真的……姜冉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窟。 直到墨濯涟牵起自己的手,姜冉才发现自己手心不知何时被指甲掐出了血,浑身冰凉。 她还是不愿相信父亲会这样对自己。 直到独孤殇提议让姜冉以身设局。透露自己已经复活,但隐瞒力量恢复了的事实。 作者os:冷阁的阶级其实是这样的,姜冉作为阁主,只用看心情听长老的“建议”,但是姜冉是父母双亡的弃婴,是长老一手带大,所以姜冉视如己父,几乎是无条件信任长老。 四大走狗直接听从于姜冉,虽然姜冉并不会强制给他们下达任务,但长老会,姜冉无条件的信任化为一句:“听长老的就行。”也是间接的直接命令,所以四大走狗不得不听从长老的安排。 剩下的普通走狗就是更低级的烙印,谁都能安排的那种了。